秋月素來沉穩，見春花這是故意刁難，又想起小姐曾說讓自己盯著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便低眉順眼道：“你先回去歇歇吧，我跟小姐說說話就回去了。”

春花見秋月斷了還在這兒伺候的心思，這才滿意的笑了笑，跟林楚玉道：“小姐，奴婢這就先回去了，你放心，明兒一早，奴婢就給您燒一大桶熱水，讓您好好泡個澡。”說完，便高高興興的回去了。

“她今天出院子了？”林楚玉問秋月，秋月點頭：“下午您出去不久，她便出去了。不過她走得太快，奴婢沒跟上，所以……”

“大哥和四姐姐今天是什么時候回來的？”林楚玉又問。

秋月想了想：“好像就是春花出去不久……”秋月話未說完，便詫異道：“難道是春花告密？”

“這件事本就只有你們幾人知道，看來除了她，也沒旁人了。”林楚玉語氣微寒。

一旁疼的直抽冷氣的婉清聞言，氣急：“這吃里扒外的東西，要是在汝南王府，早將她發賣到最低等的勾欄院去了！”

林楚玉只跟秋月道：“暫時不要打草驚蛇，院子里人多口雜，也不一定就真是她做的，你繼續盯著便是。”

“小姐放心，白雪會些拳腳，奴婢看了這幾日，她嘴巴也嚴實，奴婢便叫她盯著了。”秋月道。

林楚玉待她生出幾分欣賞來，瞧著雪漸漸大了，便打發她回去歇著了。

所幸林楚玉是半夜回來的，這后半夜，也不算太難熬。

魏臨淵是臨到天亮，從昏迷中醒來，才知道林楚玉跪了一夜的消息。

用繃帶吊著一條胳膊的長青，看著渾身是傷的他，道：“王爺，您還是先別管蘇國公府的事了吧，蘇國公是鐵了心不打算跟咱們豫王府產生瓜葛。而且皇上一早來了口諭，宣您入宮，一會兒要是叫宮里的人察覺出您身上的傷來如何是好。”

魏臨淵一身素黑長袍，劍眉微緊，鳳眸里的殺氣隱隱涌動，終是道：“給太后遞個折子。”

“王爺，太后禮佛已久，根本不問這些俗事……”

“嗯？”魏臨淵冷冷一聲，常青看著他如野獸般深邃而充滿了掠奪的眼睛，嚇得趕緊低頭應下。

林楚玉等到天亮來了人叫她去松鶴堂時，雙腿幾乎沒了知覺，不過好在她一根銀針保住了婉清的最后一口氣。

“表小姐，奴婢扶您吧。”松鶴堂來的榮嬤嬤上前一步，原本還袖手旁觀的丫環趕忙上前扶起了林楚玉。

林楚玉覺得俯身揉了揉雙腿，微微站了會兒，覺得緩過了這口氣，才微微啞著嗓子跟榮嬤嬤道：“婉清就剩下一口氣了，嬤嬤，要不讓她先回房間，遲些外祖父要問話再叫她來，否則這口氣斷了，外祖父想問什么也都問不出來了。”

榮嬤嬤猶豫了一下，趕來的春花立即道：“小姐，奴婢瞧著婉清身體好著呢，您一個主子都能熬，她一個下人……”

“閉嘴！”

林楚玉忍不住呵斥出聲。

春花看著她嚴肅的小臉，尷尬的立即低下了頭。

榮嬤嬤看著這般有氣勢的林楚玉，倒是欣賞：“那就叫她回屋休息。”說罷，便領著林楚玉往外去了。

松鶴堂里，蘇國公顯得有些疲累，不住的揉著眉心，方氏跟蘇云柔都站在下首。

才進入這炭火烘烤得暖烘烘的屋子，林楚玉覺得自己這條命算是保住了，但她才進來，大夫人就道：“父親，楚玉還小，最多也就是貪玩了些，這也怪兒媳沒有來得及管教。”

蘇國公瞥了眼大夫人，看著底下臉色慘白身上落滿了雪的林楚玉，冷淡道：“你老實說，你昨晚到底做什么去了？”

“昨晚……”林楚玉剛要開口，蘇云柔忽然朝她眨眼，并道：“楚玉妹妹，你可千萬別撒謊，祖父昨兒可是查了的，你分明是先去了東城街巷的胭脂和首飾鋪子，后面才去了三元坊，不過沒人看到你與男人私會。”

林楚玉看她一副要幫自己的模樣，卻故意引導他往東城的地界兒說，她以為自己不知道東城是梁家的地界兒么？

昨天蘇長瀟正是污蔑她跟梁景有染，今兒她要承認去了東城，這事兒怕是有嘴也說不清了吧。

不過蘇云柔的算盤打得還正好，看似要幫她，卻步步將她逼入死胡同。

“不。”林楚玉否定了蘇云柔的話，望著蘇國公：“昨夜，我只去了三元坊，不過因為嘴饞，手上又沒什么銀錢，便在鋪子外來來回回轉了許久，才敢趁著人少時，進去買了一點糕點。”

蘇國公面色黑沉，手猛地往茶幾上一拍，呵斥出聲：“你還敢撒謊！林楚玉，我當真是看錯了你，你不僅不知悔改，還滿口謊言！來人，把她給我拉出去，掌嘴三十，再拉去祠堂給我跪著，跪到肯認錯為止！”

“祖父……”蘇云柔連忙求情，卻道：“楚玉妹妹到底是女兒家，掌嘴豈非打壞了臉？”

“我就是要打爛她這張狐.媚的臉！”蘇國公冷冷盯著林楚玉。

即便林楚玉如今已經不拿他當親人了，可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話，還是猶如一把把尖刀一眼刺在她的心上。

她忍著眼眶的酸澀，從衣袖里拿出一個小包來，打開，里面正是三元坊里的招牌點心云糖糕，每日都是限量出售供不應求。這是她昨晚從藥鋪回來時經過三元坊外，從后廚門外偶然發現的，許是誰不小心落下的，她當下便撿起收著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如今真的用上了。

“這是楚玉昨兒買的，楚玉不知為何外祖父不信楚玉，大外祖父要罰，楚玉只能承受。”林楚玉語氣微微哽咽著，沒有哭鬧，也沒有糾纏不放，轉身就要出去。

蘇國公看著眼地上的白糖糕，再看著隱忍的林楚玉，那一絲壓下去的愧疚又冒了上來。

蘇云柔眼看蘇國公要反悔，立即輕嘆一聲：“楚玉妹妹，昨晚你不是說，你去過東城嗎，就算三元坊的掌柜沒看見你，其他的人也看見你了吧，你怎么不承認呢，難道真要祖父因為打了你而心生愧疚嗎？”

蘇國公聞言，心中再次布滿了懷疑。

“楚玉，你就別瞞著了，實話實說，祖父才能不罰你呀。”蘇云柔著急般拉著她道。

“但那些地方我沒去過，四姐姐怎么能說我去了呢？”林楚玉目光涼涼的問她。

“可你昨晚不是說……”

“說什么？”林楚玉不解般問她。

蘇云柔微微咬牙，看著已經朝她看過來的蘇國公，想著最近蘇國公對她的印象越來越差，她不能再出紕漏，便撇了獨占林楚玉所說的那份財寶的心思，道：“你昨兒晚上還說，特意去東城西巷十九號的院子里，去拿了藏寶庫的鑰匙，還覺得東城那家脂粉鋪里的東西極好。”

這話半真半假，前半句的確是林楚玉說過的，但后半句不是，是蘇云柔想方設法把林楚玉往絕路上逼的話。

聽到藏寶庫三個字，蘇國公臉上掠過一絲難堪。國公府如今的確虧空，當初接她入京，也的確有打那筆財寶的意思，但這不是他的本意。

林楚玉只眨巴眨巴眼，看著有些心急的蘇云柔，道：“什么藏寶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