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詭異的安靜下來，林楚玉看了眼四周，還好都是魏臨淵的人，她趕忙坐下來，道：“王爺，吃飯吧。”

長青暗暗瞟了眼沉著臉極度別扭著的王爺，再看乖得像只兔子的林楚玉，稍稍松了口氣，還好林小姐是個知趣的，不然不管答應或是拒絕，在場的人只怕是要見血了。

“這個菜不錯。”林楚玉擅自夾了一筷子看起十分詭異的菜，又瞥了眼魏臨淵坐在一旁拿一副看戲的眼神，眉心微挑，直接塞到了嘴里嚼了嚼，莞爾：“王爺選中的菜，味道就是好。”

“特意為你挑的。”魏臨淵鳳眸微微瞇起，睨她：“知道是什么嗎？”

“嚼著的口感……是蛇肉吧……”林楚玉嘻嘻一笑：“被關在地牢三年，那些人有時候會忘記給我送飯，王爺猜我是靠吃什么活到現(xiàn)在的？”想拿蛇鼠嚇唬她？雖然她沒吃過，但見得也多了，若不是在地牢里抓不住，那時餓極了可真動過要吃的心思。

林楚玉笑嘻嘻的說完，魏臨淵面色便沉了下來。

剛說完，外面便有差役過來了，差役瞧見魏臨淵也在，態(tài)度好了不少，只輕言細語的跟林楚玉道：“林小姐，大人要升堂了，請您過去……”

差役話未說完，魏臨淵目光微動，冷冷睨著他，他立即慌張的擺手，哆嗦到：“不不不，林小姐，您還是先陪王爺用早膳吧，小的這就去跟大人說您遲些來。”

說完，差役腿腳發(fā)軟的往回跑，林楚玉看他竟是嚇成這樣，忙起身道：“等等，我隨你一起去。”若是去遲了，這個剛直不阿的京兆尹大人只怕以為自己是恃強凌弱故意挑釁。

差役回頭怯怯看了眼雖然一個字沒說但渾身都散發(fā)著強大寒氣的豫王殿下，忙擠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還是不了吧，林小姐，不然那豫王殿下他……”

“豫王殿下正直廉明，自然不會阻撓京兆尹大人審案，放心吧。”林楚玉說完，又給豫王行了禮，就趕忙提步出去了。

什么正直廉明，誰不知道豫王隨心所欲濫用權力，可偏生皇帝慣著，豫王自己又戰(zhàn)功赫赫，手握鎮(zhèn)北十萬雄兵，真有硬雞蛋，也碰不過他這塊硬石頭。

林楚玉一路走出大牢，確定豫王沒有耍性子故意叫住他，才略松了口氣，朝前面已經(jīng)被圍觀的百姓擠得水泄不通的大堂看了眼，眼眸微涼，穩(wěn)住心神走了過去。

大堂里，馬大貴夫婦和丫環(huán)海青已經(jīng)跪在堂下了，而蘇國公今兒也特意來了，就坐在一旁，至于上首面容清瘦且一臉嚴肅的，便是京兆尹荀陽荀大人了。

倒是這荀大人來頭也不小，荀家便是剩下的四大家族之一，亦可以說是四大家族之首，因為荀家滿門武將，各個手握兵權，且直接聽命于皇帝，荀陽算是荀家異類，卻也是因為有荀家這么強硬的后臺，他才能安穩(wěn)的當一個鐵面無私的京兆尹。

“民女林楚玉，拜見荀大人。”林楚玉自走進來后，神色便一直十分鎮(zhèn)定，穩(wěn)穩(wěn)行完禮，便站在了一側。

林楚玉剛說完，馬大貴媳婦馬嬸子當即尖利著嗓子嚷了起來：“殺人兇手，你還我女兒，你賠我女兒的性命來！”

海青也跟著哭：“林小姐，你怎么這么狠毒的心，我姐姐不過是犯了點小錯，你怎至于記恨到如今還要這樣毒殺了她。”

馬嬸子跟海青母女兩人哭作一團，堂外圍觀的百姓們也紛紛議論起來，指著林楚玉罵毒婦。

荀陽瘦削的臉微微一沉，如墨的長眸溢出冷意，驚堂木一拍便呵斥道：“堂下休得喧嘩！”話落，看向一側林楚玉：“堂下林楚玉，如今罪證確鑿，人證物證具在，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林楚玉絲毫不理一旁的馬家人，只抬眸看向荀陽，道：“敢問荀大人，人證在哪，物證又在哪？”

荀陽看著堂下站著的林楚玉，雖被人指認，可偏偏那臉上干凈的一絲邪念也沒有，態(tài)度更是從容大方。難道真的是因為被關在地牢三年，早已看透了生死，所以殺了人也不會害怕了？

還是說，她知道有蘇國公和豫王撐腰，所以才不怕的。

想到這里，荀陽對林楚玉越發(fā)冷淡了些，手一抬，便有人呈上了物證來，是林楚玉所用的手帕和一瓶子毒藥。

“帶血的手帕是在死者身上發(fā)現(xiàn)的，毒藥是在你房間暗格里發(fā)現(xiàn)的，跟死者所中的毒一樣，你還有何話好說？”荀陽寒聲問她。

“當然有要說的。”林楚玉看著這所謂的罪證，淺笑，挑起那手帕，看著那血跡，道：“敢問死者身上可有傷口？”

荀陽沒想到她竟是問這個，皺皺眉，看向一側仵作，仵作立即上前回道：“沒有傷口。”

“那就怪了，我身上也沒傷口，這血是哪里來的？”林楚玉扭頭問馬大貴和馬嬸子，馬大貴立即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去，卻被馬嬸子暗暗擰了一把，忙抬頭沖林楚玉吼道：“當然是海棠她吐血時沾到的。”

林楚玉看向仵作：“死者海棠所中的毒，乃是七夜花吧。七夜花這毒雖然不常見，但多問問有經(jīng)驗的老大夫也該知道，中此毒，是不會吐血的，只是腸穿肚爛腹內絞痛致死。”

仵作的臉有些白，荀陽也擰起了眉頭，立即問仵作：“可是事實？”

“確實是這樣，屬下竟是疏忽了……”仵作額頭都沁著細汗，心里知道，自己這份工作怕是都要丟了。

馬嬸子看情況不對，立即又嚷著大哭起來：“我的女兒可憐啊，被會用毒的人害死，現(xiàn)在人家還會自己脫罪，她死的冤枉啊……官老爺，雖然奴婢是蘇家家生子，可我的女兒海棠可是放了良籍的啊，您可不能官官相護啊……”

馬嬸子喊的這些話，也讓外頭圍觀的百姓們群情激憤起來，老百姓們最怕的就是官官相護，如今都說海棠是良籍了，就算被主子所殺，那也不能按照普通奴婢來算了。

外面的人跟著開始起哄，粗鄙的罵聲更瘦不堪入耳，一道跟來的國公府管家都氣得黑了臉，但蘇國公只掃了眼林楚玉，見她依舊鎮(zhèn)定著，眼底露出幾分滿意，淡淡垂眸喝茶也不插手。

“肅靜！”荀陽又是一聲驚堂木，林楚玉這才繼續(xù)道：“至于這七夜花的毒，更好查了。七夜花需要用雷公藤、茅花……等七位藥材晾干后碾成粉末混合而成，這七夜花若是從我房里搜出來的，怕是需要荀大人再查一查栽贓之事了。另外，這藥在京城應該也很少有人賣，大人只管叫人去查這幾日買過這藥的人，十有八九……”

林楚玉話未說完，馬嬸子眼眸便暗了下來，朝一旁馬大貴使了個眼色，馬大貴會意，上前便林楚玉撲了過去，但馬大貴沒注意，自己同床共枕的老婆會在他撲出去的時候，趁機將一枚泛著綠光的銀針刺入他的后脊。

馬大貴剛撲倒林楚玉身上，只匆匆喊出一個‘你’字，就口吐白沫的翻倒在了地上。

“殺人了，林楚玉當堂殺人了——！”馬嬸子大喊一聲，上前便猛地將林楚玉推倒在了地上。

林楚玉被馬嬸子推得頭重重的磕在了桌角，當即便見了血。

蘇國公皺眉，微微瞇著眼睛看著堂上這一出鬧劇，手心緊了緊，卻還是沒出手。

“來人，立即給本官抓住林楚玉！”

荀陽一看還敢當堂殺人，對林楚玉就越發(fā)的懷疑了，但他話才喊完，便聽林楚玉語氣清冷道：“他還死不了，叫大夫來。”林楚玉覺得頭疼得厲害，卻是瞥了眼哭得假惺惺的馬嬸子，方才她將毒針刺入馬大貴后背的動作她也看到了，卻是不明白她為何這么做。

馬嬸子哭喊的更加厲害了：“荀大人，你難道還要看她把我們都害死才安心嗎？我們只是小老百姓，可我們也只是想活著啊……”說完，馬嬸子拉著海青就開始朝林楚玉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喊：“林小姐，您就大發(fā)慈悲放過我們吧，殺女兒的事我們也不追劇了，求求你放過我們……”

馬嬸子也是狠了心了，才磕幾下，額頭都全是血了。

堂外百姓一看，這下就不止罵了，甚至還有些想闖進來喊著要殺了林楚玉這個惡魔。

荀陽看了眼捂著滿是鮮血的額頭朝馬大貴走歸去的林楚玉，眉心也狠狠擰了起來，朝衙役們呵斥出聲：“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還不拿下林楚玉！”

“荒唐，人都要死了，大人以為我還要殺他第二次不成！”林楚玉沒想到這位剛直不阿的大人這樣迂腐，呵斥完便一把扯開了馬嬸子，拿出自己隨身所帶的銀針刺入了馬大貴的眉心。

可正是這一針刺下去，馬嬸子便知道馬大貴怕是死不成了，見狀，馬嬸子眼眸微微一暗，上前便猛地朝林楚玉衣裳的領口抓去，她就不信，林楚玉一個黃花大閨女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扒了衣裳還能像這樣一般鎮(zhèn)定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