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人只需要稍加編排,他就會被妖魔化。
到時候,無論他在軍中威望有多高,最后都會成為人人喊打的妖魔。
他會被逼死。
而這,也是陸家另外兩兄弟陷害他的目的吧!
不行,她不能任由這種事情發生,她必須要給陸宴北解毒!
蘇黎打起精神,趁著上面的字跡還沒有模糊化掉前,立刻拿來紙筆,將內容謄抄下來。
這本書,也不能隨隨便便地放在書房了。
她把書跟謄抄的筆錄全都帶回了自己房間,用綢緞裹好后藏在柜子最下面。
等陸宴北回來,她拿去給他看了后,這些東西都要銷毀。
***
整整一夜,蘇黎輾轉難眠。
天快亮時,她才朦朦朧朧睡去。
然后,就是無邊無際的夢境。
夢里,陸宴北一身戎裝,意氣風發,在祝福聲中迎娶穿著西式婚紗的妻子。
西洋樂隊現場演奏,賓客如云,歡聲笑語,好不隆重盛大!
一會兒,又是槍戰,她跟陸宴北在前線,敵人的炮火就在身邊爆炸。
她抱著孩子,陸宴北帶人掩護,讓她跟孩子先走。
可她死活不肯,將孩子交給一個副官抱著,讓他們先走,她又回到戰場,陪在陸宴北身邊。
炮火轟隆,遮天蔽日。
男人見她回來了,咆哮怒吼,拿槍逼著她走,讓她一定要照顧好孩子??
敲門聲響了好一會兒,她還沒從夢中醒來,那聲音跟夢里的炮火聲合二為一,越發讓她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直到,張媽叫來了秦鳳云,秦鳳云一邊拍門一邊連喊了幾聲,才把蘇黎從夢中驚醒。
猛地坐起身,蘇黎一頭冷汗。
拍門聲還在繼續,蘇黎抹了把汗,轉身下床。
“媽??”
秦鳳云看著她,擔心地問:“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沒有??”
蘇黎心有余悸,搖了搖頭。
“做了個噩夢??”
秦鳳云明白過來,問:“夢到薇薇了?”
“嗯??”蘇黎只好順著母親的話說。
秦鳳云嘆息了聲,“我昨晚也夢到了,夢到那孩子小時候??小時候,薇薇很可愛的。”
蘇黎苦澀地笑了笑。
她現在根本就不敢回想過去的事。
一回憶,全都是痛。
“怎么了,你們急急忙忙叫我有事嗎?”
秦鳳云一拍手,這才想起來正事忘了說。
“督軍府來人了,說是請你過兩日去府中做客。”
秦鳳云看著女兒,不解地問:
“黎兒,你什么時候跟督軍府也走這么近了?”
她覺得女兒最近的交際圈子越來越離譜了。
跟日本人走得近,又跟督軍府來往密切。
蘇家接連發生慘案,她現在已經不求飛黃騰達榮華富貴什么的,只想女兒平安。
可是跟這些人打交道,或許一時顯赫尊貴,但也極容易陷入旋渦之中,一個不慎便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看著母親憂思的神色,蘇黎安慰:
“媽,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數,不會跟他們走太近的。”
話雖如此,可她心里也同樣不解。
督軍府上的宴會,怎么會邀請她?
何況,蘇公館還在服喪之中。
她洗漱后下樓,見到來送請柬的副官。
副官恭敬地雙手遞上請帖,“蘇醫生,督軍特意說了,請您一定要賞臉出席。”
蘇黎打開請帖看了眼,好奇問道:“是什么性質的宴會?”
“過兩日是督軍壽辰,督軍特意從駐地趕回慶生的,來往賓客都是督軍的親朋好友。”
“督軍壽辰?”
蘇黎吃了一驚,看向母親,眸光不解。
她何時成了督軍府上的親朋好友,能去參加這么私密的家宴?
“督軍說了,蘇醫生是貴客,不必拘謹,務必到場就行。”
副官把話帶到,敬了個禮,轉身走了。
張媽面色喜悅,道;“肯定是大小姐醫術高明,把督軍夫人的病治好了,督軍感激你!”
蘇黎幾次去督軍府,都是拿這個做借口的,張媽自然也這樣以為。
秦鳳云看向女兒,“是這樣嗎?”
蘇黎也不知怎么圓謊,只好點點頭:“應該是吧,也有可能,跟那個日本人有點關系。”
她想著,山本大佐對軍ZF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她治好了山本的病,所以督軍感激她?
思來想去,只有這一種可能。
畢竟,督軍夫人頭疼的毛病都是假的,她能誆騙家里人,卻騙不了督軍。
只是,這樣重要的日子,陸宴北會回來嗎?
他若回來,應該會提前聯系一下的。
可卻沒有來電。
回到房間,她又陷入怔怔發呆中。
那些夢還在眼前搖晃,她抱著孩子??誰的孩子呢?
陸宴北的嗎?
想著昨晚睡前發生的事,她又趕緊從枕頭下取出錦緞包著的醫術和她謄抄的筆錄。
一夜凌亂的夢,讓她此時都懷疑昨晚一幕是不是真實的。
直到重新看到自己謄抄的筆錄,看到那本被水泡過皺巴巴的醫書,她才相信是真得找到解救陸宴北的方法了!
忽而想到什么,她又匆匆下樓,在藥房里重新找出老爺子留下的醫書。
一本一本,全都從水里過了遍。
不出意外,還有兩本書里面暗藏著玄機。
描述記錄了宮中或民間流傳的另一些秘術禁藥。
只不過,都是些害人歹毒的招數。
她看完記在心間,便將那幾本醫書丟進火里燒了。
心里浮起期待,盼著陸宴北回來,他若是知道這毒有解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可是,要懷孕生子這件事,他會答應嗎?
還有,她自己能做得到嗎?
這個時代,雖說新派崛起,女性獨立,可要未婚生子依然是一件不被世俗所容的事。
就算她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可母親那邊呢?
她肯定不會允許的。
蘇黎心里的希望和期待漸漸又變了味道,成了壓在心間的煩惱憂愁。
她若想這么做,便只能離開江城,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隱姓埋名偷偷生下孩子??
————
過了兩日,蘇公館的電話響起。
蘇黎以為是陸宴北打來的,沒等張媽來接,她便動作迅速地撲過去接起。
然而,不是陸宴北。
是寧雪迎!
“雪迎,你回來了!”
小姐妹去駐地兩月有余,終于回來了!
寧雪迎道:“我快中午回來的,吃了午飯,聽說了你家的事——我??方便過去找你嗎?”
蘇黎心里剛剛升起的一點喜悅又被悲痛壓住,點頭道:“可以的,你不介意的話就過來。”
“我介意什么!你知道我的,最反感老祖宗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
寧雪迎隨性說道,掛了電話。
沒過半個鐘,寧大小姐便一身軍裝英姿颯爽地跳下小汽車,進了蘇公館。
“寧大小姐??”
張媽早已準備好水果零嘴兒,跟寧雪迎客氣地招呼了句,便轉身走開了。
寧雪迎看著蘇公館冷清清的樣子,臉上擠不出笑來,只是拉著小姐妹的手看了看,又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將她擁在懷里抱了會兒。
蘇黎沒想到她會這樣,原本準備強顏歡笑的臉,突然也被悲傷取代。
眼眶泛紅,淚水在打著轉兒,她連忙推開寧雪迎。
“好了,你別這樣,你一這樣,我又要控制不住了??”
寧雪迎見她清瘦的模樣,嘆息了聲,在桌面坐下。
“我回來聽說了消息,都不敢相信,蘇薇居然還有這樣的狠氣。”
蘇黎點點頭,“是,如果不是我親眼目睹,我也不會相信。
你知道嗎,她喊我姐姐了,她其實很早之前心態就變了,只是拉不下臉面。
是我對她缺乏關心了,我若是早早發現她的異常,知道她心里的打算,或許事情就不會這樣糟糕。”
寧雪迎安慰:“這不是你的錯,別這么想。”
聊完蘇家這些天的變故,蘇黎突然想到今晚督軍府的宴會。
“對了,雪迎,你今晚去督軍府赴宴嗎?”
“你是說督軍的生辰宴?”
既然她這么問,蘇黎頓時明白,“看來你也收到請帖了!”
“我阿爸效力于督軍府,這樣的場合自然得去拍馬屁啊!”
蘇黎聽她這般用詞,笑了下。
“怎么了?你問這個做什么?”
“我前兩日也收到請帖了。”
“是嗎?”寧雪迎吃了一驚,“督軍府請你做什么?難道是你跟陸宴北的事——”
“噓??”
寧雪迎立刻噤聲,左右看了看,拉著她起身:“走吧,出去走走。”
“嗯。”
兩人步行離開蘇公館,沿著小路走向河邊。
“到底怎么回事?感覺我去駐地的兩個月,發生了好多事情。”
蘇黎提到這段時間的經歷,也是疲憊不堪,就簡短說了這些日子接二連三的“不幸”。
寧雪迎只知道陸宴北遇襲受傷了,卻沒想到傷得這么重,更沒想到小姐妹專程跑去津南照顧少帥。
“這么說??你懷疑今晚是鴻門宴?”
“我不確定??”蘇黎搖著頭,“那個山本對我很是熱衷,督軍好像很在乎他的意見??”
“當然!山本很有軍事才能,而且他在軍ZF中還有勢力,能替督軍說上話。之前他病的嚴重,督軍成日憂心,原以為回天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