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邊回來后,喬西挨到了清晨四點,才昏昏沉沉睡去。
等她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
門外的走廊上,再次響起急切的腳步聲,比昨兒晚上來得及更加慌亂。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門被敲響。
外頭的人,很著急的樣子。
被吵醒的喬西,有些不悅。
她起床,開門。
門一開,對上一張慘白如紙的臉。
是一直照顧蘇薇的小丫頭。
她像是受了很大的驚嚇,瞳仁瞪著,身子在不停地打著抖兒,跟搖晃的篩子一般。
“什么事?”
喬西問她。
“夫……夫……夫夫人……死了!”
小丫頭連說了好幾個‘夫’字,才終于把一句話給捋清了。
說完,就“哇——”的一聲,嚇得哭出了聲來。
喬西葡萄般的瞳孔震動了一下。
好半晌,才扯了扯唇角,漠然的應了一聲,“知道了!
說完,“砰——”的冷冷的拍上了臥室門。
蘇薇死了?
也死了……
她該高興吧?
死的這個,可是天天以折磨她為樂的人。
喬西扯了扯唇角,想笑,可發現唇角僵硬得根本扯不開。
她居然笑不出來。
一個家里,一天連死了三個人,有什么好笑的?
可她悲傷嗎?
好像也沒什么好悲傷的。
喬西坐在床頭,發了很久很久的呆。
腦子里空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想。
不知隔了多久,終于,她起身出門,往蘇薇的房間去了。
門才一拉開,一股森然之氣撲面而來。
一貫不怕鬼神的她,竟沒來由的打了個抖。
外面,沒有一個傭人敢靠近過來,大家都圍在門口,相互抱團取暖,個個戰戰兢兢,連個眼神都不敢往房間里瞄。
因為,死狀態猙獰可怖。
玫瑰粉的大床上,暈著一灘血水,蘇薇躺著那,身軀已然僵硬。
而她身邊,還躺著另一具尸體。
正是喬盾。
蘇薇牢牢地挽著喬盾的胳膊。
她左手手腕上,被刀劃開了一道血口子,有血還在不斷往外滲著。
滴在白色的波斯地毯上,紅得滲人。
她的右手,竟然還用一根粗大的鐵鏈拴著。
而鐵鏈的另一端,綁著的正是身邊那個早已死去的男人!
她的手里,還執著一把鋒利的尖刀。
握得死緊,哪怕到死都沒有松開。
她宛若帶著深刻的仇怨,要追隨到地獄里,與那個奪她丈夫的女人,再決一死戰。
喬西忽而覺得胃里翻涌得厲害。
下一秒,她捂著嘴,奔出了門去。
“嘔——”
“嘔——嘔——————”
她跪在垃圾桶旁,大吐特吐,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吐盡一般。
結果,五臟六腑沒有出來,卻生生把眼淚給逼了出來。
她竟然哭了?
可這有什么好哭的?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也跟她喬西沒有半點干系!
她本來就是一個人。
從始至終,都是!
后來——
警察來了,把他們的尸體搬走了。
之后,又來了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
她是蘇薇的母親劉云慧。
哭哭啼啼的鬧了好一陣。
臨走前,見到一個人站在廳里的喬西,她喊了一聲“冤孽”,之后就跟著警察走了。
尸體運走了,宅子里的傭人們也各自散了。
喬西成了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她無處可去,就一人窩在這森森冷冷的宅子里,一待就是好些天。
******
蘇薇和喬盾的葬禮是在殯儀館舉辦的。
身為她的兄弟姐妹,蘇黎和黎楓都攜著家眷到了場。
葬禮完畢之后,一大家子人聚在了一起,商量他們夫妻死后的財產問題,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個點,那就是喬西的未來。
蘇薇的母親劉云慧最先開口,“那丫頭跟我們蘇家沒半毛錢關系,我認為不用管她,再說,她已經十八歲了,完全可以自力更生了!
蘇黎并不同意母親這話,她提出了相反的意見,“媽,不管怎樣,那丫頭也跟了蘇薇這么些年,而且,怎么說她都還只是個孩子,現在父母雙亡,又沒有親人,總不好讓她一個人的。再說,她還得念書呢,怎么自力更生呢?”
劉云慧眼眶通紅,怨憤道:“怎么著?難道還讓我供著她嗎?你搞清楚,如果不是她爹媽,我女兒現在至于躺在那口冰棺材里嗎?”
“媽!崩钘饕踩滩蛔〔辶司渥,“怎么說那孩子都是無辜的!
其實,那孩子他們雖然見得不多,但也是見過一兩回的。
長得水靈,但就是內向,性子冷,看誰都是一臉防備的模樣,不愛說話,又或者說根本不說話。
可又是誰造就了這可憐孩子的性格呢?
還不是這些做長輩的。
池年也接了一句,“那孩子確實怪可憐的,現在還一個人在那別墅里待著呢!也不知她害怕不害怕……”
劉云慧不悅,“行,既然你們都覺得她可憐,那好,你們自己商量,看誰養她,反正這事跟我沒關系,我一把年紀了,也不可能再養個白眼狼在身邊!
蘇黎安撫母親,“媽,這事怎可能還讓您操心?”
劉云慧“哼”了一聲,懶得再聽他們的話,起身忙去了。
劉云慧一走,蘇黎和黎楓兩家自顧商議開。
兩家的長輩都忙著帶孫子孫女兒,也騰不開心思再照顧一個半大的孩子。
陸家三孩子都已經成家,也不好再把喬西安進去。
黎楓的女兒池早早也早結婚去了國外,唯一就剩了……
“爸,媽!”
“大姑,姑父!”
兩家人這邊正商議著喬西的去向,忽而,一道身著黑色正裝的長影,大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眾人眼睛都亮了。
黎彥洲禮貌道:“不好意思,臨時接到一臺手術,耽擱到現在,來晚了些。你們這圍在一起,聊什么呢?”
黎彥洲一手撐在桌面上,另一條胳膊懶懶的搭在椅背上,好奇的看著他們。
卻發現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干嘛呀?一個個的,怎么都這么看著我?”
眾人心領神會的對視了一眼。
事情就這么在黎彥洲還沒整明白的情況下,已經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