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回到家里,迎接我的會是滿室冷清。
可當我見到大廳里坐著的那個男人時,我嚇得夸張的往玄關口大退了兩步,兩只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
我的個乖乖!
這人是誰?
男人西裝革履,長腿交疊,坐在廳中的沙發上,頭低著,手里還捧著一本厚厚的書籍,正慢條斯理的翻閱著。
他的手指白凈纖長,骨節分明,饒是好看。
但最最好看的,還屬他那張臉龐。
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鼻梁上還掛著一副斯斯文文的金絲邊眼鏡。
在旁人看來,他是溫良的,穩重的,禁欲的,高高在上,且不容侵犯的。
可在我看來,他是腹黑的,眼鏡不過只是他的面具,取下來后,就是一匹令人聞風喪膽的狼。
為什么這么說呢?
因為我打小就見多了他腹黑的一面。
對,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專克我這齊天大圣的哥哥陸璟宸。
我陸無憂打小天不怕地不怕,偏……就怕他。
可現在,偏是怕什么來什么!
“見鬼了?”
陸璟宸從書里抬起頭來看向我。
“我……我……我…………”
明明他是面無表情的,可我還是被嚇得心里直怵。
以至于,我‘我’了大半天,也沒讓我‘我’出一句話來。
他看了我一眼。
鏡片下的雙眸看似平靜,可我卻覺得他的眼神像是X射線似的,掃在我的身上,似隨時要將我看穿。
我更慌了。
我害怕他會問我裙子打哪兒來的。
我更害怕他會發現我身上的吻痕。
我緊張得手心里直冒汗,正想說些什么來轉移他的注意力,不想,卻聽他道:“裙子很美。”
“……啊?”
我傻住。
他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你覺得不好看?”
他又問我。
那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精心替我挑選的呢!
我直到這會,才終于反應了過來。
“好看啊!當然好看了。”
我說著,還故作輕松的蹦到他面前,顯擺似的,在他前面轉了個圈,“這可是我自己給自己精心挑選的生日禮物,當然好看了。”
他只淡淡勾唇笑了笑,不語,低頭,打算繼續看書。
我偷偷觀察了他一番,發現他心情竟一副很好的樣子。
那雙好看的眉頭也難得是舒展著的。
怎么回事?
他遇上什么好事了不成?
我雙手背在身后,探身過去問他:“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我料定他是剛回來不久,要是昨兒晚上就回來了,自己這會恐怕早被他拎到受訓室挨訓去了。
恰時,家里管家陳叔從后門進來,許是聽到了我的問話,忙應我道:“三小姐,大少爺昨天……”
“昨天我忙,趕不及,這會剛到家不久。”
我哥迅速截過了陳叔的話頭。
陳叔似乎愣了一下,而后,點頭,沖我微笑,“是的,三小姐,大少爺昨天忙完后,連夜坐飛機趕回來,就是為了專程給您過生日的。”
我雖覺得陳叔的反應有些奇怪,但我沒有深想,只向我哥攤出了小手。
“什么?”
他抬眼問我。
我覺得他分明就是明知故問。
“當然是生日禮物了!”
我好心提醒他。
他卻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覺得他看的并不是我,而是我身上的裙子。
他用手里的書撥開我的手,“沒有。”
“沒有?不可能!”
我不相信。
打從我過一歲生日開始,這十七年來,他的禮物從來都沒有缺席過。
而今天是我十八歲生日,他更沒有理由缺我的禮物才是。
“藏哪兒了?不拿出來,我就自己找。”
于是,我真像個二愣子似得,不放過廳里每一個角落,開始尋起了自己的生日禮物來。
“沒有就是沒有,你不用找了。”
陸璟宸又開始低頭翻書了。
可我還是不信。
“你是不是藏身上了?”
于是,我又壯著膽子去他身上搜。
兩只手不停的在他身上作亂,幾乎快要撲進他的懷里,他大概是忍無可忍了,伸出手來用力桎梏住了我的兩只手,“我說沒有就沒有,什么時候騙過你了?”
“真的?”
我撅高了小嘴,心里有著說不上來的小失望。
“真的。”
他點頭。
我心里更不高興了。
掙扎了一下,把手從他的大手里收了回來。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我收回去的小手,面上略微嚴肅,“無憂,從今天開始你就成年了,已經不再是什么孩子了,要注意男女有別。”
我并沒有把他這話聽心里去。
“什么男女有別,你是我哥,又不是別的男人,那干嘛要注意那么多?”
我不高興的說著,癟了癟嘴,失望的上樓回了自己的臥室去。
十八歲的生日這一天,注定令我畢生難忘。
我把自己的第一次貢獻給了一個陌生男人,我甚至連這個男人是誰都不曉得。
我準備向我暗戀了三年的男神告白,可還沒開口,我和他就已經結束了。
整整十八年,我卻第一次沒有收到來自我哥的禮物,在我認為最重要的這一天里,他的禮物缺席了。
可我不知道的是,其實這時候的我,已經把他為我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穿在了身上。
當然,這是我后來才知道的。
****
隔天,我去學校上課。
不知是我過于敏感還是怎的,總覺得學校所有人都在看我,而且那眼神可真是一點都不友好。
怎么回事?
我知道自己生得漂亮,氣質又好,回頭率向來是百分之九十九,另外一個是瞎子那種,但是……也不至于這么看我吧?
“你看,你看!那就是藝術系大一3班的陸無憂。”
“就是她呀!長得還挺耐看的啊……”
那可不?
也不看看我投的是什么神仙胎,就我爸媽那兩張絕世好臉,想生出什么歪瓜裂棗來恐怕都難哦!
我還洋洋得意的想著。
“果然,漂亮的女人都濫交。”
嗯?
什么個情況?剛還夸我呢,怎么轉眼風向就變了?
“聽說她還喜歡醫學系的顧學長呢!可就她這樣不知檢點的,顧學長能瞧得上才怪呢!”
“顧學長不是和那林安然才是一對嗎?我看今兒早上他們倆還一起吃早餐呢!親密得很。”
“……”
沒搞錯吧?
林安然這廝,手腳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麻利了?
還有那顧云彥,才不過一天,這眼就瞎了?就算我真的和別的男人鬼混讓他生氣了,但他也不該這么自甘墮落了啊!
我可真是痛心疾首。
正要上前與這幾個同學好好理論一番的,卻見我同桌馮胖胖,哦,不,是馮盼盼,她背著個雙肩包,手里還揣著根硬得能打死狗的大法棍,大喘著氣,圓滾滾的朝我狂奔而來,“無憂,無憂……”
“干嘛呀?你慢點跑!”
“看……看校園網……”
“又有新八卦?誰的?顧男神的?”
我連忙掏出手機,打開校園網的APP。
馮胖胖喘著氣道:“你的!你就一心惦記著你的顧男神。”
“我的?”
我點開一瞧。
好家伙!
氣得沒差點把手機都給砸了。
馮胖胖好似早料定我會有此舉似的,一把撲過來,按住了我的手機,“公主,別激動,別激動,氣歸氣,可手機是無辜的。”
哦,對,我的小名就叫‘公主’,這是馮胖胖童鞋賜給我的。
是霸氣了點,但我覺得非常符合我人前囂張的人設,所以我欣然接受了。
我只好強壓下心里的火氣,放過了我手里的手機。
是啊!手機是無辜的,罪魁禍首是那個賤人林安然。
我沒想到,她竟然拍了我在酒店的照片,還把酒店里那歡愉后的一片狼藉也給拍了下來。
拍了也就罷了,竟然還給我PO到了網上,且還宣揚我是個濫交女。
果然是個狠人。
這下好,全校師生都知道我陸無憂在十八歲生日這天睡了個男人的糗事了!
該死的!
我氣得咬下嘴唇上的死皮,簡直把它們都當成了林安然那個賤婢。
“公主,你知道這是哪個賤婢干的嗎?這擺明就是嫉妒你的美貌啊?”
馮胖胖一邊啃著她那根法棍,一邊問我。
我咬牙切齒,“林安然那個賤婢。”
“啥?林安然?她不是自封你最好的閨蜜?說是比我還閨的那種。”
“呵!”
我把昨兒晚上林安然給我酒里加料,今兒早上又領著顧云彥來‘抓奸’的事,一一跟馮胖胖說了一遍。
馮胖胖氣得把手里的法棍都給捏碎了,“你說吧,這事咱要怎么辦?要殺要剮,我都聽你的。”
我找了個石墩坐了下來,從跟前的楓樹上掰了根枝咬嘴里,一條腿踩在石墩上,手搭膝蓋,冷哼道:“打打殺殺的,多沒意思,她抽我一掌,我還她一個還你漂漂拳?你覺得本公主是這么好說話的人嗎?”
馮胖胖連連搖頭,“絕對不是。”
我把那樹枝摔地上,用腳尖狠狠捻了幾圈,直到揉碎了才罷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怎樣?”
“……還沒想好。”
“……”
我又把那校園網里關于我的那篇帖子,打開翻看了幾遍,“還別說,我這身材,還真是一流的棒啊!胖胖,你覺得呢?”
馮胖胖沖我翻了個大白眼兒,“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自戀?”
“我這不叫自戀,我這叫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