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追上許浪的殿下,是劍宗主死生酒。她有許浪交給她的小玩具炙熱緋紅用來趕路,速度上是最快的。
“前輩!”小劍修大喊,在她的面前是雪大將軍。
雪大將軍的意志不容他人動搖,所以他根本就不會放死生酒過去。而詭異的是,許浪對此根本沒有任何表示。
那輛馬車?yán)锸制届o,仿佛什么都沒有。但死生酒很清楚的知道,許浪就在里面,并且還在茍延殘喘將死未死。
他或許已經(jīng)說不出來話了,也無力行動。雪大將軍并沒有限制許浪的自由,那是他的王。身為王身前的殿下,又怎么可能去給王施加枷鎖?
“放我過去。”死生酒冷冷道,她對于殺生看的很淡,殺了也就殺了。
直到這一刻,她仍然不知道自己的身前也是深淵的一位殿下,那是她的同僚。深淵殿下們之間的不團(tuán)結(jié),在這一刻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惡魔也是不團(tuán)結(jié)的,這兩者之間或許有一些巧合……
“那你要殺了我。”雪大將軍的語氣同樣冷淡,他不建議殺了死生酒。
盡管摸魚之主對他的殿下都是很寵溺的,但他們之間的不和,他從未表明有過不滿,更別說去制止了。
更多時候,許浪的做法是火上澆油。死生酒和海拉之間的斗爭永無止境,許浪的火上澆油也基本沒停過。
只是這場死生酒和雪大將軍之間將要爆發(fā)的爭斗,他就算有心也無力了。
清冷劍修是不懼怕流血的,她也知道多說無益。
“說教無益,折斷的骨頭才是最好的課本。”死生酒冷聲道,同時以氣機鎖定了雪大將軍。
在她的對面,雪大將軍手執(zhí)長戈,背后的旗幟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夸下是令人啼笑皆非的追風(fēng)胖馬。他同樣以氣機鎖定了清冷劍修,場上的氣氛也變得愈加冰冷。
死生酒要給雪大將軍上一課,以他的死亡作為這堂課的終結(jié)。她拔劍了,那同樣也是她的脊椎。
蘿北劍一寸一寸的被劍宗主拔出,她的氣勢也隨著劍出而變得愈發(fā)濃烈和強大。她如同一柄劍鞘,那出鞘的蘿北劍就是她全部的精氣神。
劍宗的諸多秘法被許浪修改,那養(yǎng)劍和磨劍的法子已經(jīng)完全蛻變。蟲子只能爬,而化蝶之后卻可以飛。兩者的本質(zhì)相同,都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質(zhì)變!
“劍一。”清冷劍修開口,手中的蘿北劍也變得恍惚不定。
“一招鮮!”
死生酒起手便是集千劍化作一劍顛頂絕殺的一招鮮!劍一的形態(tài)未變,但它的本質(zhì)和以往已經(jīng)不可同日而語。
那把劍狂亂飛舞,仿佛蘸血為畫!這就是劍一一招鮮,它曾經(jīng)見證了劍宗的輝煌和落魄!
一招鮮將至,雪大將軍卻絲毫不慌。他是深淵的殿下,也是承載著恐懼的將軍,同時也是許浪的騎士!
“颯!”將軍怒吼,如同萬古之前的戰(zhàn)鼓齊鳴!
古有大秦戰(zhàn)前喊大風(fēng),今有雪大將軍課前怒吼——颯!
隨聲而來的是萬千雪人士兵,漫山遍野的白色雪人也齊聲高喝:“颯!”
聲音落,劍一一招鮮應(yīng)聲而破!顛頂絕殺一劍又化作萬千之劍,威力比之那顛頂絕殺的一劍是大大不如!
士兵勇猛無畏,咆哮著持著長戈以自己的身軀撞向了鋒利的劍氣。萬千將士無一存活,零碎的雪花被劍氣攪的彌漫整個視野。
士兵死了,但諸多劍氣也一同被磨滅。無知者無畏,雪大將軍的兒郎們同樣無畏!
吾輩兒郎,何惜一死!?何惜一死!?何惜一死!?
說來話長不過是短短片刻時間,劍宗主一劍落下隨即又是一劍炸起!
她持著蘿北劍穩(wěn)步向前沖,步伐之堅定令人咂舌!她要見許浪,無論前方有妖魔還是鬼怪!
劍修,何時懼怕過殺戮?
能不殺則不殺那是許浪,尊崇殺生解決不了的也是許浪。但死生酒從來就不是許浪,在她看來,殺是最快解決問題的辦法!
世人不聽,殺掉七成便是!若不成?再殺!
那被許浪洗了無數(shù)次的頭發(fā)再次綻放出狂野的殺氣,仿佛許浪之前的洗頭法子根本就沒有起效過。金色的馬尾在風(fēng)中搖曳,仿佛這一片蒼茫的天地之間只剩下這一抹絢爛灼目的金色!
劍宗主連聲高喝,那氣勢也隨著高喝變得更加狂野和濃烈。如同一杯烈酒,干洌!
“殺!”
“殺!”
“殺!”
劍二殺千刀已于無聲之中蓄勢,此劍之勢,愈斬愈烈!
“颯!”雪大將軍又怒吼,端坐于追風(fēng)胖馬的身上巍然不動。
隨聲而來的依然是萬千雪人士兵,阻擋了死生酒的路,同時也丟了自己的命!
劍二之勢他能看懂,但雪大將軍依然有自信能夠抵擋那最后一劍。這無關(guān)過度自信,對于雪大將軍來說是事實!
只是,他終于是丟出了一桿背后的旗幟。因為那氣勢變得太磅礴,也太狂野。
旗幟迎風(fēng)飆漲,雪人士兵們的身軀也隨之變得更加龐大,也更加堅韌。劍砍在上面,死生酒覺得有一些遲滯感。
蘿北劍依然是鋒利無比,出問題的顯然是那柄旗幟出現(xiàn)后導(dǎo)致的變化。一柄利刃切泥巴,這就是死生酒的感覺。
她抿了抿嘴唇,更加用力的將蘿北劍砍在這些雪人的身上。但總也砍不完,白色的雪人仿佛殺不盡一樣!
終于,死生酒的氣勢已經(jīng)到達(dá)了巔峰。蘿北劍已經(jīng)有些承受不住,錚鳴之中都顯得有些痛苦。
“劍二。”
“殺!”
“千!”
“刀!”
這一劍曾震驚江南,被稱為一掛染血銀河破九天,劍二與金烏大日同輝!
“颯!”
雪大將軍仍未出手,只是這一次怒吼的聲音更大了。出現(xiàn)的也不再是萬千雪人,應(yīng)聲而來的是源源不斷的雪。
雪太多了,就成了災(zāi)了……
在死生酒失去意識前,她的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白的叫人恐懼,叫人想要大叫!
雪大將軍下馬,將那桿丟出去的旗幟又插在了背上。他沒有殺死生酒,王知道了……或許會不高興吧。
而這場戰(zhàn)爭還沒有到結(jié)束的時候,雪大將軍冷冷的看著一直在旁觀的另一個雪人。他是死生酒創(chuàng)造出來的,在戰(zhàn)斗開始前被命令不準(zhǔn)出手。
“帶著她走吧,這場仗還沒開始呢。”
雪大將軍甚至和善的笑了笑,但在那雪人眼里顯得無比恐懼。
雪人有些木然的轉(zhuǎn)身,然后木然的將死生酒從雪里刨出來,接著木然的帶著她離開。
從始至終,雪大將軍都沒有再出手的舉動。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看著他們兩個在風(fēng)雪中遠(yuǎn)去。
直到走遠(yuǎn)了,雪大將軍驅(qū)著追風(fēng)胖馬回去。但他又停了下來,下馬落地將馬兒趕到了一旁。
他伸出了手,將已經(jīng)被馬蹄踩硬的雪扣開了。下面是一株有些弱小的野草,已經(jīng)有些半死不活了。
雪大將軍沒停,捧來了一些松軟的雪花蓋在了上面。這些雪就夠了,不需要再做些什么。
野草的生命力是很頑強的,這些能夠保暖的柔軟雪花會讓它度過這場突如其來的風(fēng)雪。
但溫馨的一幕到此結(jié)束了,又來了一個敵人。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雪大將軍也沒算過。
應(yīng)該是過去了很久吧,雪大將軍想到。和那個女人打了一架用了很久,第二劍出的很慢,這是原因。
來者是芬里爾,他是一條狼王。小時候被叫做過很多次狗,不過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一般來說,狼王都是有一群手下的。但芬里爾顯然是不同的,他是孤獨的。他是他自己的狼王,很純粹的孤家寡人。
和死生酒很像,她是宗主,也是別的雜七雜八的東西。身兼多職,連雜役弟子的位置都兼任了。
盡管芬里爾已經(jīng)變大了不少,那那雙獨特的眼睛依然令人印象深刻。眼珠子并不算小,但眼白太多了,所以不管在什么時候都顯得有些傻乎乎的。
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許浪從未傳授給他過什么戰(zhàn)斗的本領(lǐng)。死生酒至少還有劍道為基礎(chǔ),她的戰(zhàn)力是很強的。
但芬里爾、海拉、耶夢加得這三兄妹沒什么戰(zhàn)力,除了海拉之外其他兩個很讓人懷疑能不能打過一個金丹境界的修士。或許連筑基的都打不過也說不一定,畢竟芬里爾和耶夢加得一直以來很有混吃等死的嫌疑。
“小狼崽子,你打不過我的。”雪大將軍嘲笑道,毫不留情的說芬里爾是小狼崽子。
但天可憐見,芬里爾的大小比之一輛越野車也差不多了。如果說這也算小狼崽子的話,未免有些名不副實。
“嗷嗚?”芬里爾歪頭看著雪大將軍,這個習(xí)慣得自于海拉,表示疑惑。
這個動作他并不常用,因為一旦用出來,通常會換來海拉的一頓并不算痛的毒打。但海拉不在這,也就無所謂了。
芬里爾是很寵愛妹妹的,所以他并不喜歡惹海拉生氣。再說了,惹那個小鬼真生氣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芬里爾不喜歡作死,但他挑戰(zhàn)雪大將軍,算得上是作死了……
“我確定,你打不過我。走吧,離王遠(yuǎn)一些。我很懷疑,白眼狼是否有忠誠這個東西和概念?”
雪大將軍也歪頭看著芬里爾,這么多話顯得他有些啰嗦。
這句話顯然刺到了芬里爾的某個點,他的毛發(fā)根根豎起,狼吻之中也露出了自己鋒利的獠牙。
狼捕獵前夕為了不驚擾獵物,不會發(fā)出聲音。但芬里爾在低聲咆哮,多少有一些威脅的意味,更多的是外強中干。
荒野中的豺狼比獅子這種所謂食物鏈頂尖的生物,捕獵成功率要更高。但豺狼打不過獅子,所以獅子會搶奪豺狼的獵物,這比自己捕獵要輕松很多。
豺狼遇見獅子時會低吼,但……沒什么用。
“颯!”雪大將軍怒吼,毫不留情的召出了萬千雪人士兵。
獅子搏兔亦需全力,雪大將軍從不自大輕敵。這或許是一名將軍的職業(yè)素養(yǎng),是身為將軍所最基本的某種素質(zhì)。
芬里爾也向前沖鋒了,一條孤獨的狼王沖向了萬千雪人士兵。悲壯,又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沒有盛大的氣勢和華麗的法術(shù)神通,也沒有忠心的手下供他驅(qū)使。就像那句古話一樣:雖千萬人,吾往矣!
就算敵眾我寡,那就敵眾我寡吧。
這是最殘酷的近戰(zhàn)廝殺,芬里爾用自己粗壯的爪子不斷的拍碎一個個沖上來的雪人,鋒利的獠牙也會撕碎雪人的身軀。
但他的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有了很多傷痕,鮮血將雪地染成了一片紅色,顯得有些亂糟糟的,也有些凄美。
但芬里爾沒有后退一步,他甚至在緩慢的向前。雖然極為緩慢,但他確實在向前移動。
雪大將軍也沒有什么動作,只是坐在追風(fēng)胖馬的身上靜靜地看著,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這場殘酷的近戰(zhàn)廝殺持續(xù)了很長的時間,芬里爾的身后是一片染成血色的雪路。道路兩旁有倒下的雪人士兵的殘骸,還有雪色的長戈散落在地上。
也有為數(shù)不少的長戈在芬里爾的身上,還有很小的一部分?jǐn)嘣诹怂纳眢w里面。他龐大的身軀到處都是傷口,血肉模糊的已經(jīng)看不清蓬松的毛發(fā)。
芬里爾的步伐有些顫抖,但仍是堅定的向前。有些磨磨蹭蹭的,他終于走到了雪大將軍的身前。
他伸出了爪子,那已經(jīng)很難說清楚到底是什么了。可以看到骨頭,骨頭上面還有被長戈刺穿的痕跡,還有夾在骨縫里的冰雪。
爪子落下了,落在了追風(fēng)胖馬的頭上。其實,他想打在雪大將軍的頭上。只是沒有力氣了,爪子落下時他也沒有力氣去控制了。
因為他的身軀倒下了,爪子也隨之落在了追風(fēng)胖馬的頭上。而雪大將軍也沒躲,任由那爪子落在了追風(fēng)胖馬的頭上。
馬兒沒有任何事情,甚至還打了一個響鼻表示不滿。
雪大將軍下馬清理芬里爾身上的傷口,那些長戈也被他粗暴的拔了下來。芬里爾不會死,只是免不得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了。
他的雪人也上前來,和雪大將軍一起清理。
“結(jié)束了。”
“結(jié)束了。”
前者是雪大將軍在說,后者是剛趕到的海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