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疼。

機票捏在手里，像個燙手山芋。

燈下，這個棱角分明的男人，線條越發柔和。我突然很貪戀這一刻的時光，我突然有種想把那機票撕碎的沖動。

我突然發現，我根本不想走。我愛這個男人已經愛到失去自我，如果沒有他，我不知道以后的人生還有什么意義。

可我還發現，我也不可能留下……過去那些傷害，是橫亙在我們之間的陰影，隨時都會出來作怪。

我到底能去哪呢？

我苦笑一下，現在我才真正變成棄嬰了，比十幾年前那個在福利院的我，還要慘。

“好。”我輕聲回答，“我這幾天就收拾一下東西。邱執，以后女兒還要拜托你好好照顧……我也會常回來看她。”

“希望她別怪媽媽，”我說，“沒有哪個母親，愿意跟自己孩子分開的。”

“她會懂。”邱執笑笑，聲音低沉而溫柔，“小悅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

我咬了咬嘴唇，狠狠壓抑著心里的痛楚，許久，才有勇氣抬眼看他。

“你也別怪我。”我對他說，“這段時間你做了很多努力，我也看在眼里……可是邱執，我們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邱執一把抱住我，“我怎么會怪你？子若，我只怪我自己不能多做一點，怪我自己從前不懂得珍惜……是我錯過了你，是我的錯。”

這一次我沒有掙脫。

他的懷抱很溫暖，我想再多待一會兒。

我擁著他厚實的脊背，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道。我的臉貼在他襯衫上，還是他一貫喜歡的那種純棉布料……這些都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可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我依在他懷中，忘記自己是誰，忘記他是誰。

“對了，是不是快到奶奶的忌日了？”我擦干眼淚，突然想起這已經是四月份。

很多年前，就在這個山花爛漫的日子，奶奶永遠離開了我們。

“嗯，是。”邱執答道，“就是后天。”

“我想去看看她老人家。”

邱執看著我，眼中泛起一層霧水。“好，我帶你去。”他笑笑，輕輕撫摸我的發，“謝謝你，子若。謝謝你還記得奶奶。”

“別這么說……”我鼻子一算，“奶奶那么疼我，我要是把她忘了，那不是太沒良心了。”

“今年奶奶見到我們兩個一起去，一定會開心的！”

……

就這樣，我和邱執約好，到了那天一起去給奶奶掃墓。

奶奶的墓碑在江州西郊一座山上。現在那里綠樹成蔭，走在山林里，到處都是花朵的清香。

那座山的一部分已經開發成景區，這個季節經常見到一群群登山的驢友隊。沿山建了一些小旅館，基本都是就地取材，木質結構，特別有情調。

而奶奶的墓在山頂上，我們開車就得開一個小時，到了接近山頂的那塊路不好走，我們還得下來步行。

一路上，邱執很照顧我。

給奶奶上完墳，我們下山的時候，我發現這里的景致美不勝收，引入眼簾的都是郁郁蔥蔥的樹林，天空藍的透明，遠方海天一線，美景盡收眼底。

“喜歡嗎？”邱執站在我身邊，“喜歡就在這多看一會兒。”

“嗯。”我答應。

我和他并肩漫步在山林，這里空曠怡人，我們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不知怎的，我有些臉紅……從小到大，我好像從沒跟邱執這樣走在一起，走在一個只有我們倆的地方……

突然，他的手覆了上來，猛地抓住我的手……那一刻我好似觸電，臉熱心跳，使勁兒把手往外掙脫。

“別動！”邱執看我一眼，很溫柔，卻又惡作劇般，壞壞的一笑，“前面山路不好走，我領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