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場執念,我搭進去了從十三歲到現在的十幾年時光。
而從這場執念里走出來,我也用了整整五年。
那年,我二十八歲了。
我離開了那個傷心地,去了另外一個城市,暫且叫它A市吧。A市和江州的距離,從地圖上看是一個對角線。當初選擇這里,是因為這是離江州最遠的地方。
距離遠,自然不必牽掛。五年,我淡忘了不少,釋懷了不少,只是心口那道傷疤似乎依然難以愈合,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隱隱作痛。
這五年里我考了幼師,從幼兒園的保育員做起,一做就做了三年,到了第四年,我終于轉正成為一名幼兒教師了。
我喜歡幼兒園,喜歡這些天真無邪的面孔。每當孩子們像一群小喜鵲那樣嘰嘰喳喳圍在我身邊,我就覺得很幸福。
只是這份幸福里,總是有點陰影。
我常想起我的孩子。
她在哪里?她今年該有五歲了吧……她有多高了呢?
我把目光轉向大班的一個小女孩,朵朵,她五歲了,長的十分可愛,性格也很乖巧。
我想,我的女兒是不是此刻也像朵朵這樣,無憂無慮的在陽光下奔跑,和別的小朋友嬉鬧?她愛搭積木嗎,愛畫畫嗎?她喜不喜歡穿漂亮的裙子?
我真是不稱職的媽媽,我連一條裙子都沒法給她寄過去……我甚至,連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江老師!”突然有人叫我,我回過神,循聲看過去,是園長笑瞇瞇的走過來。
這是我的新名字,江楓。
當初程峰宣布我死亡,邱子若這個名字就徹底消失了。來到A城以后我就有了這個新身份。江楓漁火對愁眠,或許就是我當初給自己起這個名字的心境吧。
“江老師,”她說,“有個教研活動,不知道你能不能去?”
“教研活動?”
“對。”園長拿出一張表格,“現在情況是這樣……咱們園要新來一批實習老師,為了給她們更多的實習空間,有教齡的老師都被派出去參加教研活動。這是你分配的地方,在江州。”
我心頭一顫,那感覺像是被電擊,腦中一片空白,汗毛都要豎起來。
江州……好遙遠的地方,遙遠到變成我記憶中一個咧著大口子的血痕。
可是我不能駁回園長,其他老師都已經填了表格,定好去各個城市的機票,我也不好意思再跟人家換,只能硬著頭皮,踏上去江州的飛機。
程峰很反對,他寧可我丟了這份工作也不要我再回江州。
他甚至在我臨行前一天跟我翻了臉,“邱子若,你就這么沒出息嗎?你不是說一輩子都不會再那個傷心地了?”
“你干什么啊?”我淡淡瞥他一眼,“我只是去教研活動,一個月時間而已,你不要這么激動好不好?”
“當初是誰求著我帶她離開江州的?是誰鐵了心再也不想跟江州有任何聯系?邱子若,才五年而已,你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
我突然覺得他的表情好猙獰,不像我從前認識的那個程峰。
“我知道你擔心什么。”我輕聲說,“放心,我不會的。江州那么大,我不會碰見他。況且五年前他就以為我死了!你忘記了?是你親口宣布我的死訊,他給我辦的死亡證明!”
程峰看我一眼,眼神里似乎藏著很多東西。
“一個月以后我就回來……”
我頓了頓,抬眼看他,“程峰……我回來以后,咱們就結婚吧。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