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下官,這么晚驚擾到了公公,是下官的不是,可是下官也沒有辦法,為了掩人耳目,只能出此下策。”
俞風慶拍了拍身上穿的暗色的衣衫,在桌邊坐下,臉上的嚴肅讓公公也打起了精神。
“俞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我白日里還想著見一見俞大人呢,不成想你會這么晚了來找咱家。”
“公公有所不知,如今下官在石虎城過的是一個什么日子。”
俞風慶忍不住跟公公抱怨,“……下官好歹是個朝廷命官,蘇姑娘這樣對我,就是怕我搶走了她在石虎城的權威,可是公公,我學了一身的本事,就是為了想要報效朝廷啊!”
“這……這樣吧,我明日便去問一問蘇姑娘。”
“公公千萬不要,我并沒有怪罪蘇姑娘的意思,她一個姑娘家,我犯不著跟她計較,今日我來找公公,也并非為了此事。”
開玩笑公公若是去問了,蘇嬌一定會將自己對人下毒一事說出來,俞風慶還是要面子的。
“究竟有什么事,你說吧。”
早些說完,他沒準兒還能再睡一會兒。
公公悄悄地打了個呵欠,催促著俞風慶趕緊說明來意。
俞風慶神秘兮兮地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也多虧蘇姑娘讓我待在營里,才讓我無意間打聽到一件事兒,公公可坐穩(wěn)了,蘇姑娘的人,在石虎城附近,發(fā)現(xiàn)了一處礦脈!還是金礦!”
“什么?”
“公公小聲些!”
俞風慶立刻又要去捂公公的嘴,“此事蘇姑娘怕是沒有跟公公提起過吧?公公可知為何?就下官打聽到的,蘇姑娘已經(jīng)安排了人偷偷去開采礦脈了!她這是打算隱瞞朝廷啊!”
公公的困意頓時煙消云散,眼睛睜得大大的,“此、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若我有半句虛言,五雷轟頂!”
俞風慶煞有其事地起誓,“公公,這事兒你可不能去問蘇嬌,你也知道她手底下有多少士兵,那些原本都是山賊土匪,殺個把人不在話下,還能偽造出不是他們動手的痕跡。”
“蘇嬌想要將礦脈的事情壓下,公公若是去問了,她未必就肯放公公活著離開!這也是為何下官只能挑這種時候來找公公的原因。”
俞風慶神色肅穆,“下官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只是不想愧對朝廷,就算被人發(fā)現(xiàn)了,我也無愧于心,死不足惜,可是公公不一樣,您是皇上身邊親近的人,公公千萬不能有事,下官懇請公公回京,將此事上報給皇上,請皇上圣裁。”
公公的嘴張成了一個圈兒,他是真的震驚到了。
若是、若是這事兒是真的,那蘇嬌確實不曾跟他提起半個字,難不成,她真打算欺瞞朝廷?
“公公千萬千萬不要聲張,下官該走了,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可就糟了。”
俞風慶膽子也不大,這次若不是他覺得千載難逢,他也不會冒這個險。
他裹緊了衣衫出門,消失在夜色里,心里激蕩萬分,覺得自己做成了一件大事!
墻角,玄水百無聊賴地踢了踢腳尖的泥,“就這樣?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能覺得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誰給他的自信?”
玄山看了一眼屋里再次熄滅的燭火,“回去吧,明日跟姑娘說一聲就成。”
“真的不能把俞風慶捆起來打一頓?”
“沒那個必要,姑娘不是說過,要將時間用在值得的事情上,這種人,不值得。”
……
公公徹夜未眠,第二日,兩只眼睛上都掛了大大的黑眼圈,看著憔悴無比。
蘇嬌見了他之后都驚呼,“公公這是怎么了?可是水土不服的緣故?不如我給公公開一張方子調理一下?”
公公笑容勉強,“不必如此,咱家、咱家只是有個認床的毛病,怎能勞煩姑娘,再者今日咱家就該回京了。”
“這樣啊,那我就不多留公公了,巧兒,路上給公公準備的東西可妥當了?”
秀巧往前走了一步,“姑娘放心,已經(jīng)都備齊全了,便是此刻上路也使得。”
“那就好。”
蘇嬌笑盈盈地看著公公,公公心里卻微動,蘇姑娘這是,巴不得自己早些離開?莫非她怕自己呆的久了,礦脈的事情會瞞不住?
不過這樣也好,自己越是盡快離開,就越是沒有危險。
公公于是加深了笑容,“多謝姑娘,咱家其實也想著早些回京伺候皇上,就不多留了。”
“那我送公公出去。”
蘇嬌也不挽留,更是加重了公公心里的猜測。
目送公公的車隊離開,蘇嬌捶了捶肩膀,“能在蕭離淵身邊做事的,都有些本事,知道了這么大的事兒還能臉上不顯,是個人才。”
“姑娘,他回去一定會跟皇上說的,也不知道俞風慶究竟跟他到底說了什么。”
蘇嬌轉身往里面走,“說什么都不打緊,反正我信里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干凈了。”
“不、不該說的?”
蘇嬌揚起笑容,對待蕭離淵,那就不能讓他去猜,誰知道這個性子陰鶩的人會瞎猜到什么地方去?所以蘇嬌干脆將心里的盤算統(tǒng)統(tǒng)寫出來,就不勞煩他猜了。
“俞風慶大概在咱們石虎城的日子也不會很長,總得給他留下點深刻的印象才好,你去讓人跟玄山說,給他多找點事情做,省的無所事事添麻煩。”
“是。”
……
俞風慶得知公公一大早就離開回京了,心中忍不住雀躍。
這說明公公一定是相信自己的,怕待的時間長了節(jié)外生枝,才會匆忙離開。
不愧是皇上身邊的人,就是可靠!如此一來,自己的好日子指日可待!
“俞大人,到時候您可千萬別忘了我們啊。”
“就是啊,咱們可是對俞大人忠心不二幾,俞大人有什么吩咐咱們都是盡心盡力的。”
俞風慶得意地揚著頭,“這是自然,你們放心,只要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就一定不會虧待了你們。”
他身邊也需要幾個心腹,等自己接手了石虎城的事情,這幾個人,就可以慢慢取代原本的人,到那時,他才算是徹底地在石虎城扎根。
俞風慶想得越發(fā)美好,誰知到了下午的時候,有人來通知他,因為他此前生病耽擱的訓練,如今都得補上。
“咱們石虎城從來不養(yǎng)閑人,這個俞大人是知道的吧?俞大人是從京城里來的,總不能還比不上其他人,那會令人恥笑的,所以俞大人請吧。”
“哦,對了,石虎城的規(guī)矩賞罰分明,也不能因為俞大人的身份就另當別論,俞大人若是做不到這些,一樣是要受到懲罰的,連咱們山哥都是一視同仁,還請俞大人多包涵。”
俞風慶臉色陡變,卻也不好發(fā)作,他往后還想在石虎城扎根呢,這些人他也想都掌握在手里,如今就不能自毀名聲。
“我明白了,石虎城的人做得到,我當然也做得到。”
“那就太好了,不愧是俞大人。”
來人敷衍地奉承了一番,俞風慶只覺得這也是個機會,在旁人面前重新樹立形象的機會,最好在朝廷有了對策之前,他能夠在石虎城名聲大噪!
想象是美好的,等俞風慶真的開始重新訓練,他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撐不下去……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這真有人能夠堅持得下來?”
俞風慶扶著膝蓋喘著粗氣,覺得是有人故意刁難自己。
“俞大人,怎么沒人堅持下來?咱們這兒絕大部分人都可以,只有一些實在沒有本事的人,才會中途放棄,那種人在營里都沒人會正眼看他們。”
俞風慶抬頭,發(fā)現(xiàn)周圍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累成狗一樣,他們都不是人的嗎?
“俞大人不會連這點都做不了吧?不是說京城里來的人,都比咱們厲害嗎?俞大人之前可是領隊的呢。”
“就是啊,這要做不來,那可就成了笑話了,俞大人看到那邊那個孩子了沒?人才十五歲,都能堅持下來。”
一句句嘲諷的話在俞風慶耳邊落下來,他緊咬著腮幫子,眼珠子險些都瞪出來,不就是堅持嗎?他就不信了,自己還能比不過一個十五歲的娃娃!
……
蘇嬌看完了姚一凡送來的文書,揉了揉太陽穴。
閑暇之時,她也會問一問一些瑣事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jīng)。
“俞風慶怎么樣了?”
“玄水昨個兒才來跟我說的,給俞風慶的那些訓練,他一個都沒堅持下來,如今在營里消停得很。”
“給他的都是正常的訓練量嗎?”
“都是正常的,只是他放棄的很快,聽說他還想逃避懲罰,說什么他是統(tǒng)帥,根本不需要練這些。”
“呵呵呵,他口中的統(tǒng)帥,也就是躲在營帳里,霍霍手里士兵的命,算個球的統(tǒng)帥。”
蘇嬌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就讓他多吃些苦頭,免得他以為自己成了事兒,在營里興風作浪。”
“玄水他們知道的。”
蘇嬌又拿起面前的冊子看起來,礦脈的開采還算順利,石虎城恢復的也不算慢,尤其是從百姓那里征集了人手去采礦,大家心里都升起了強烈的希冀。
石虎城有礦脈,這個城鎮(zhèn)就一定會受到重視,他們的日子一定也會越來越好!
蘇嬌面色沉靜,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