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筱筱緩緩抬頭，今日的她光彩照人，讓蕭離淵有些驚艷。
薛筱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zhuǎn)頭看向牟朝海，然后慢慢地走過去，朝他行禮。
“小女子多謝少主厚愛。”
蕭離淵嘴角露出一絲藏不住的笑意，卻又聽到薛筱筱說：“離開了京城，小女子便等于失去了家族的庇護(hù)，少主可能夠護(hù)小女子周全？”
“傾我所有，盡我所能。”
“如此，我爹娘也能夠安心了。”
她再次福了福身子，轉(zhuǎn)身走到蕭離淵面前跪下：“小女子愿意嫁給山窯族少主，愿國朝與山窯族能夠世代交好，百姓安康。”
蕭離淵嘴角繃得緊緊的，像是彎一下就會裂開一般，他緊緊地盯著薛筱筱：“你真的愿意？”
“小女子雖然微不足道，但能夠?yàn)閲鲂┴暙I(xiàn)，自然是愿意的，且山窯族少主應(yīng)允了我會對我好，我愿意相信他。”
“……國朝，還沒到需要強(qiáng)迫一個女子來聯(lián)姻的地步。”
“皇上，并無強(qiáng)迫，小女子心甘情愿。”
蕭離淵不相信，他覺得怎么可能呢？薛筱筱不是喜歡他的嗎？不是一直在糾結(jié)要不要進(jìn)宮的嗎？她怎么會愿意離開京城嫁到那勞什子山窯族去？
可身為皇上，當(dāng)著眾人的面又不好再一遍一遍地質(zhì)問，已經(jīng)有大臣跪下恭賀兩族之喜，蕭離淵只能壓抑住自己的焦慮，接受恭賀。
薛筱筱從殿內(nèi)離開，緊繃的肩膀慢慢的松塌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可人總得做出選擇，蘇姐姐說的對，留在京城，皇上若是想要她進(jìn)宮，如今的薛家也反抗不了。
可她已經(jīng)不愿意進(jìn)宮了，她已經(jīng)，不敢去想了，離開京城，可能是自己最好的選擇。
更何況牟公子……
薛筱筱臉頰微微發(fā)熱，如果是嫁給牟公子的話，好像，她也沒有那么不情愿。
這兩天她腦子里總是浮現(xiàn)出牟朝海跟她說的那些話，想一遍，臉紅一遍，再想一遍，還能再紅一遍……
薛筱筱用手在臉頰旁扇了扇，這個天兒了，怎么還這么熱呢？
“啊！”
薛筱筱走的好好的，冷不丁從旁邊的宮道里伸出一只手，將她猛地拽進(jìn)去，薛筱筱幾乎嚇?biāo)溃乱庾R的就要尖叫，卻被人捂住了嘴巴。
等她驚魂未定地看清楚面前的人，薛筱筱嚇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皇上。”
她身子還在發(fā)抖的跪下行禮，被蕭離淵一把撈起來，“你真的要嫁到山窯族去？”
“臣女方才已經(jīng)……”
“朕不信！你之前不是要進(jìn)宮的嗎？朕可以給你一個足夠高的位份，你們薛家都可以跟著雞犬升天，你還可以經(jīng)常讓你娘進(jìn)宮來看你，這不比去山窯族要好得多？”
薛筱筱看著蕭離淵，他還穿著方才的衣衫，瞧著行色匆匆，應(yīng)是特意趕過來攔住自己的。
她忽然想起自己很久之前剛進(jìn)宮的時候，蕭離淵也是這么攔住她，幫她去見蘇嬌，也就是那時候，他在自己心里有了影子，扎了根。
后來呢？后來那些根一根根地被拔掉，他對自己始終是對小貓小狗一般的逗弄，薛筱筱的勇氣漸漸喪盡，她也就沒辦法再維持自己的喜歡了。
“皇上，臣女從前很不好看，因此沒人真心喜歡我，別人對我好一點(diǎn)，都能讓我雀躍不已，恨不得將心掏出來，后來臣女有了轉(zhuǎn)變，才有人愿意跟臣女說話做朋友，但可能是臣女太怕孤獨(dú)了，還是想要討好每一個人。”
“臣女以為，這樣的性子，恐怕不會有人喜歡臣女，可山窯族的少主卻選擇了我，我……很高興。”
薛筱筱淺淺地笑起來，這大概是第一個喜歡她的人，薛筱筱又是害羞又是高興，原來她也能被人喜歡，不用總是卑微地仰著頭，去看不屬于她的東西。
蕭離淵冷哼一聲：“你才見過他幾面？他不過是隨口選的人，只是因?yàn)檠以诰┏浅雒T了，你以為他真的喜歡你？”
“也許不是真的，可總是有可能的，臣女只有這些淺薄的愿望了。”
蕭離淵松開手，往后退了半步，嘴角噙著笑看她：“朕以為，你會是個專情的女子，上次在朕的面前說那些話，如今才多久？沒想到也不過如此。”
薛筱筱心里一陣銳痛，被曾經(jīng)喜歡的人如此嘲諷，她的心臟還沒有強(qiáng)到那個地步。
薛筱筱眼里慢慢沁出淚光來：“皇上，臣女的心也是肉做的，碰到了墻壁，也是會疼的，臣女只愿，皇上能夠平安喜樂，便是到了山窯族，臣女也會記得為皇上祈福……”
她匆匆行禮，趕在眼淚落下來之前轉(zhuǎn)身，蘇姐姐說，自己的眼淚只有心疼她、喜歡她的人才會在乎，在其他人面前，都只是懦弱的體現(xiàn)。
從今往后，她會學(xué)著不懦弱，為了心疼她喜歡她的人，她會讓自己不再愚蠢地受傷。
蕭離淵在薛筱筱轉(zhuǎn)身的時候，還是看到了她眼里的淚，垂在身側(cè)的手動了動，最后只是緊緊地攥成了拳。
……
薛家姑娘要嫁到山窯族的事情，成了京城新的談資。
蘇嬌在宮里聽見的時候，表情都沒變一下，只讓秀巧拿了銀子去找門口的人，說她晚上想要加菜。
到了晚上，膳房送來的菜擺了滿滿一桌子，蘇嬌吆喝著讓大家都坐下：“今兒高興，都陪我多吃一點(diǎn)。”
秀巧等人才剛坐下，外面的小太監(jiān)在喊皇上駕到，蘇嬌臉上的笑容立刻淡了幾分。
所有人都站起來，等蕭離淵進(jìn)來之后跪了一地。
“起來，都出去。”
蕭離淵瞇著眼睛看著桌上：“你倒是有閑情逸致，是有什么值得慶祝的事嗎？”
蘇嬌臉上笑意淡淡：“今日下官聽聞薛筱筱的親事定下了，雖然不能當(dāng)面祝賀她，也想著私底下慶祝一下。”
蕭離淵的臉陰下來，冷冷地看著她：“這有什么好值得慶祝的？”
“我將筱筱當(dāng)成妹妹一樣看待，如今她定了親事，難道不該慶祝？不論這門親事究竟是好是壞，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我都該相信她為她高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