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嬌去之前,給自己和秀巧煎了湯藥喝下去,又戴了自制的面罩,給了令牌之后,她終于被放行。
這個角落,原先好像就是空著的,里面的屋宅都很破舊,許久沒有人用的樣子。
空氣中彌散著藥的氣味,混合著其他的味道,讓人很是不舒服。
“小姑娘,你也是,被扔進來的?”
陰影里,有人在跟蘇嬌說話,蘇嬌目光看過去,狠狠地一震。
那個人背靠在樹干上,裸露出來的手臂上滿是潰爛,臉頰浮腫,顯現出極為不正常的顏色。
“我……”
“你身邊也有人得病了吧?瞧著你好像還沒事,可他們哪里管,只要是身邊有病的,統統都會被送到這里。”
蘇嬌腳步輕盈地走過去:“就算還沒有出現癥狀,也會被送來?”
“是啊,你不就是這樣?這種事情,多了去了。”
她在這人的身邊蹲下,聲音輕柔地說:“我懂些醫術,能給你診診脈嗎?”
那人咧開嘴,扯了扯嘴角:“醫術?那有什么用?到了這里的人,沒有哪一個是被醫術治好離開的,都是橫著,被抬出去,我也快了……”
蘇嬌已經給他診察起來,發現他的情況,確實十分嚴重了。
“其他人呢?”
“呵呵呵,他們?都以為自己還有得救,喝了大夫給的藥,在屋子里躺著不敢動彈,其實有什么差別?不過是早晚的事。”
蘇嬌站起身,往屋子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能見到病患,皮膚潰爛,表情木然衰敗,仿佛已經提前死去。
葛大夫說送到這里來的能有數十人,可蘇嬌再怎么看,都已經有百來人,這數字是怎么多出來的?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啊嗚嗚嗚嗚……”
絕望哀泣的聲音,從各個角落里傳來,蘇嬌不敢多留,又給兩人診察后,快速地離開。
出去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城北的角落上空,都仿佛蒙著一層灰蒙蒙的陰霾。
回去之后,她個秀巧仔仔細細地清洗了一番,又喝了預防的湯藥,蘇嬌立刻要去找葛洪。
那個方子不對,她在葛洪那里偷偷看了一眼,并不能對癥,病情比她預想的要兇險,得立刻采取措施。
進了宮,去太醫院的路上,蘇嬌遠遠地瞧見了蕭離然,她趕忙大聲地叫住他。
“七皇子殿下,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忙。”
蕭離然見到蘇嬌臉上的凝重,表情也嚴肅起來:“你說。”
“可能,需要封城。”
蘇嬌一路上已經想過了,這種病癥若是散開,她就算想出了該如何治療,也沒辦法控制住,城北角落里那些人,來自京城的各個地方,就算將他們隔離了,也難說沒有漏網之魚,京城的百姓都有危險。
但至少,得控制在城內。
“封城?”
蕭離然皺起眉頭:“封城可不是小事,我此刻正準備安排人手,宮里的娘娘要出城。”
“這個時候出城?”
蘇嬌抿了抿嘴角,莫不是在太醫院打聽到了什么,想要離開京城避難?
“蕭大人,京城里出現的病癥,不是普通的病癥,若是讓人離開了京城,往后會變成什么樣子,無法預估。”
蘇嬌極其認真地將她覺得可能會發展的事態,跟蕭離然分析了一番:“我個人覺得,最妥當的方法,就是封城,在病癥得到控制之前,不要擴大疫情,將傷亡減輕到最小。”
蕭離然沉吟了好一會兒,才問她:“對這個病癥,你有把握嗎?”
“……我可以試試。”
“好,那你盡管放手去試,封城的事情,交給就行。”
蘇嬌瞬間感受到了蕭離然身上的堅毅,她知道此事關系重大,定然不會容易,可蕭離然就這么三言兩語地答應了下來。
在蕭離然要離開的時候,蘇嬌忍不住扯住他的衣袖:“蕭大人,若是、若是我治不好呢?”
蕭離然轉頭看著她,輕柔地笑了一下:“若是你都治不好,那只能說天意如此,我相信你。”
蘇嬌:“……”
她松開手,看著蕭離然離開的身影,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真特么的帥!
帥到慘絕人寰,讓人呼吸都能停滯。
蘇嬌深吸了幾口氣,蕭離然如此信任她,她怎么能浪費時間辜負了他的信任?
蘇嬌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太醫院,將她在城北所見到的情況跟葛洪說了。
葛洪眉頭緊鎖:“你說什么?遠不止上百人?”
“是,一些還未發病的人,因為接觸了病患就被直接送了過去,里面的情況十分不好,雖說安置在那里,卻沒人照顧,病患隨處可見,對診治十分沒有利。”
葛洪并沒有去過城北,太醫院里事務繁忙他抽不開身,但他也沒想到,事態竟然如此惡劣。
“我給里面的病人診斷過,太醫院的方子并不適用,除了方子,里面的條件極差,對病人的恢復有很大的阻礙。”
“那你覺得該如何?”
蘇嬌將心里粗略的打算說了出來,所有病故的遺體必須連同衣衫床褥一并燒掉,里面的病患得有人照顧,保持清潔,避免反復交叉傳染……
她剛說到一半,忽然聽見有人驚叫起來:“你去過城北了?你進去過了?”
蘇嬌轉頭,看到有兩個太醫離她遠遠的,臉上滿是驚恐。
“我去過了。”
“你竟然去過了,還敢來宮里?你難道不知道太醫院里已經有人也染上了這個病癥,你是想害死我們不成?”
蘇嬌一臉平靜:“我是大夫,不進去如何給人看病?”
“你瘋了嗎?宮外那么多大夫,有的是人肯過去,你去了就不該回來!”
“所以你們就是這么了解病情的?難怪會開出那樣的方子。”
蘇嬌眼里染上了怒意:“都是大夫,你們的命哪點比別人金貴?整日在宮里耀武揚威,真到了關鍵的時候,卻指望著別人給你們賣命,也不覺得丟人。”
“你說什么!”
那兩人氣得發抖,卻愣是不敢上前,仿佛蘇嬌身上帶著可怕的東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