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里行醫(yī),說起來光宗耀祖,可一個弄不好,就要丟了小命,誰還敢盡心盡力地診治?為了保命,只能糊弄過去,期望不要惹火燒身。
“所以,我才不愿意來宮里。”
葛洪瞥了蘇嬌一眼:“這樣的話,往后不要再說了,若是讓人聽見,你便是沒做錯什么,也是大不敬。”
“我知道,所以我只在大人面前說。”
葛洪:“……”
她就敢肯定自己不會弄死她?
蘇嬌是敢肯定的,她自問看人的眼光還是能夠說得過去。
“葛大人,明日我又該去德妃娘娘那兒了。”
“你給德妃娘娘用針灸調(diào)養(yǎng)是個法子,可拖得時間太長,貴人娘娘們的性子陰晴不定,今兒心情好,賞你一些東西,明兒心情不好,就能拿你出氣,實在不是個上策。”
蘇嬌抿著嘴,確實如此,她后來又去過幾次,每一次,嗯……德妃娘娘的情緒都不大一樣。
第一次賞了她兩樣?xùn)|西,第二次便怎么看她都好像不順眼,連一句話都沒跟她說,第三次倒是又好了些……
“我心里也知道,可我更擅長于此,想著我只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兒,應(yīng)是沒什么大礙。”
葛洪就用“你太年輕”的目光看她,然后輕輕嘆了口氣:“等你遇上了便知曉,若都做好分內(nèi)的事便無大礙,宮里何至于如此小心謹慎。”
……
蘇嬌去了德妃那里,這一次還沒進去,就聽見里面噼里啪啦砸東西的動靜。
嘖嘖嘖,就跟不要錢一樣,這宮里的東西可都不便宜啊。
蘇嬌尋思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想著要不要先回去避一避,等德妃娘娘心情好一些自己再來?
可宮外的宮女瞧見了她,急忙進去通報,生怕她跑了似的。
不一會兒,從里面抬出來一個宮女,下半身的衣裙都透著血,人已經(jīng)撅了過去,面色如土。
“蘇醫(yī)師進去吧。”
蘇嬌心里一凜,身后的秀巧更是臉色蒼白,小腿肚子都在發(fā)抖。
蘇嬌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進去了。
屋里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混著德妃這里獨特的香氣,怪膩味的。
“給娘娘請安。”
蘇嬌福了福身子,一抬頭,看到德妃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里面的余怒未消。
她心頭發(fā)緊,聲音語氣卻絲毫不變:“德妃娘娘近日睡眠可有改善?”
德妃嘴角微微上揚:“睡得沉了,又如何?”
“睡的沉了,身子自然會養(yǎng)的越發(fā)康健,比旁人少生些病痛,娘娘需知,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生一場病,會讓人損耗多少元氣。”
“呵呵呵,你是真會說,可我就算一直不生病,難道就能比得上那些比我年輕貌美的女人不成?”
蘇嬌心里大概知道德妃的根結(jié),這是跟其他妃嬪較上勁了?
“娘娘何需同別人比?我以為,只有站在同樣高度的人,才能拿來相比,娘娘以為呢?”
德妃:“……”
她沉默了一會兒,眼里的怒氣居然有漸漸消退的跡象,可看向蘇嬌的目光,讓蘇嬌心里的警報仍舊未解除。
蘇嬌如常地給德妃請脈、施針,動作一絲不茍,認真專業(yè)。
但她能感受得到,德妃的目光始終在她的身上,滿含不明所以的意味。
“娘娘的身子比起之前好了一些,只要再稍作調(diào)理,平日里多注意,應(yīng)是能一直康健。”
蘇嬌決定還是少來這里為妙,便說往后她也不必來施針。
德妃這一次卻沒有直接讓她離開,而是讓人給她搬來一個繡墩,又送上茶水。
“坐下,也陪本宮說說話。”
蘇嬌能怎么辦呢,只得提高警惕地坐下,心里半點不敢懈怠。
德妃當(dāng)真只是跟她聊聊一樣,語氣隨意的問了蘇嬌的年紀,是哪兒的人,平日里有什么喜好沒有。
蘇嬌全部避重就輕,撿最不容易出錯的回答。
“你是個有福運的,這般年紀便能入宮行醫(yī),需知女子做到醫(yī)師可不容易,我還從未見過你這個年紀的醫(yī)師,可見是個有能耐的。”
德妃將蘇嬌好生夸贊了一番,夸的蘇嬌心虛又緊張,德妃可不是這個性子,反常即有妖,她想干嘛?
果然,德妃夸完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艷麗的嘴角輕輕往上翹。
“你有這個能耐,又有這般姿色,倒是比宮里不少妃嬪都強多了,倘若你做了妃嬪,定會比那些個小妖精要讓本宮放心得多。”
蘇嬌心里“咯噔”一下,萬萬沒想到德妃心里是這么個盤算。
她有病呢?
德妃伸手撥了撥鬢旁的碎發(fā):“本宮并非不能容人的人,只也要看看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仗著比本宮年輕便去魅惑皇上,那樣的東西,確實也不配與本宮相提并論。”
她看向蘇嬌:“你就很好,本宮相信,以你的資質(zhì),定能入了皇上的眼,再有本宮從旁相助,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哪里還有機會去皇上面前?”
蘇嬌內(nèi)心毫無波動,甚至有些想笑。
呵呵,她就說,德妃今兒的不對勁必然是爭風(fēng)吃醋,這是有比她年輕漂亮的妃子得了皇上的寵愛?
你不甘心就自己去爭啊,你不是寵妃嗎?算計到她頭上是怎么回事?
德妃揚著唇角,帶著微妙的笑意看向蘇嬌:“你可愿意為本宮所用?”
葛洪苦口婆心的勸慰,此刻早從蘇嬌的腦子里飛了個干干凈凈,什么小命要緊,什么委曲求全,統(tǒng)統(tǒng)不存在的。
“我不愿意。”
蘇嬌的聲音根本沒有從腦子里過,她本能地脫口而出,哪里還顧及得了后果如何?
德妃的臉色“刷”的一下就冷了下來,一雙鳳眼危險地瞇了起來:“你說什么?”
“德妃娘娘,我不愿意,我入宮是為了行醫(yī)治病,并沒有別的所求。”
“呵。”
德妃輕笑了一聲,她身邊的大宮女厲聲呵斥:“在娘娘面前,還由得了你不愿意?”
“娘娘,請您三思,我如今并不愿意,您若是執(zhí)意逼迫我,到那時您就不怕我恨上了您,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