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離然面不改色地胡扯,“……我也不知道,也不敢亂動,不過你看過之后,好像稍微好點了。”
蘇嬌:“……”
這該不會,是心里作用吧?也挺正常的,有些人哪里不舒服,只要一見到醫生就會好,屬于心里上的依賴。
不過蘇嬌還是給他診斷一番,又扎了幾針,“這幾日你是不是有些疲勞過度?雖然你還年輕,身子骨結實,可若是不愛惜,長此以往也會累積出病癥來。”
蕭離然動了動胳膊,“最近是有些忙……”
哪里是忙?簡直跟陀螺一般,也不知道怎么的,從前想要做點事,只能去撿別人不愿意做的,最危險的事情,如今卻總有人將事情塞到自己手里。
但雖然忙,卻是絕佳的機會,是蕭離然求之不得的,因此他不敢有絲毫松懈。
他得不斷地蓄積力量,才能保證自己不被別人的勢力給撕碎,這是他的命,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不過就是忙成了這樣,一收到周申的消息,他還是竭盡所能地來了這里。
自己可是說過要罩著蘇嬌的,一個欺負過她的白家,他還沒來得及跟他們清算,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還有那個白玉清……
都跟人退婚了還想著重新將人娶回去,誰給他的臉?
“好了,我一會兒給你開些寧神的方子,你也稍微注意一些,我這里還有些藥茶,都給你帶走。”
蕭離然將衣服穿好,“我今晚不走,對了,你養的那個娃娃呢?后悔了沒?”
蘇嬌看了他一眼:“久仁晚上回來,他一點兒都不讓人費心,有什么后悔的?”
蘇嬌還覺得挺好,一個懂事的娃娃能讓人心情愉悅,覺得這世上也沒那么多亂七八糟的可計較。
兩人出了診察室,沒想到白玉清竟然沒走。
他詫異地看著蘇嬌和蕭離然從里面走出來,眼神有些飄忽。
他當然知道蘇嬌是大夫,可是、可是即便是大夫,她也是個女子,如何能跟一個男子孤男寡女地待在一處?
那男的還在整理他的衣襟!
“白公子?還有什么事情嗎?”
“我……我就是還有兩句話想單獨跟蘇姑娘說一下。”
蘇嬌點點頭,目光掃向蕭離然,意思讓他回避一下,蕭離然臉上沒有任何不悅,甚至還笑了起來,“晚上吃什么?我讓人買兩壺梨花雪回來?”
“問秀巧吧,順路再帶一只何記的香酥烤雞,久仁愛吃。”
“知道了,那我先回去等你。”
蕭離然笑吟吟地朝白玉清點點頭,后者一臉呆滯。
蘇嬌回過頭,“白公子還有什么要跟我說的?”
“啊……我……方才那位大人,與姑娘住在一塊兒?”
白玉清無意識地問出去,瞬間就后悔了,恨不得將話收回來吞回肚子里才好。
蘇嬌倒是不太介意,“蕭大人需要定期過來復查,我會來青州,也是因為他的緣故,蕭大人來青州的話,都是借宿在我家里。”
白玉清下意識覺得這樣不妥,可是蘇嬌態度大大方方,絲毫沒有扭捏,又讓他覺得,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蘇姑娘,其實我很佩服你如此有能耐,若設身處地,我不會比你做得更好,不過,你是個女子,在這世上本就不易,千萬要保護好自己才行。”
白玉清一番話,令蘇嬌有些意外。
這位哥可以啊,算是她遇到的男子中,對女子的處境很有同理心的一位了。
其他人都覺得自己替人看病驚世駭俗,拋頭露面猶有辱名聲,他倒是又讓自己驚訝了一番。
“多謝白公子,我會小心謹慎的。”
白玉清覺得自己表達的可能不太清晰,他是想提醒蘇嬌,就像方才那樣,她與蕭離然從屋子里出來,若是讓旁人瞧見了,還不知道會傳出什么樣的傳言。
但白玉清也不好意思說得更明顯,只得點點頭,“那我就先走了……”
……
蘇嬌等人走了以后,才迷迷糊糊地想起來,白玉清可有放棄要再娶自己的念頭?
好像被蕭大人這么一打斷,就沒再提了。
放棄了最好,若是沒放棄……蘇嬌嘆了口氣,總能讓他放棄的,瞧著他也不像個說不通道理的人。
一線堂到了時間關門,蘇嬌立刻換了衣衫回家。
家里已經飄起了飯菜的香氣,秀巧將她送回院子,自己匆匆去了灶房幫忙。
“姐姐,我回來了。”
久仁從學堂歸來,第一件事兒就是來蘇嬌這里。
“小姐姐”這個稱呼是不成的,于是久仁如今便喚蘇嬌為“姐姐”。
蘇嬌也挺開心,一點兒沒有占人家小朋友便宜的自覺。
“回來啦?讓我瞧瞧瘦了沒?學堂的飯食是不是沒油水,瞧著臉都尖了。”
久仁就任由她折騰,這話自己每次回來都得聽一遍,他是照過鏡子的,完全沒有瘦!
久仁乖乖地告訴蘇嬌他在學堂都學了些什么,說話條理分明,一副小大人的架勢讓蘇嬌心里歡喜。
小朋友都是這么可愛的嗎?
“好了,先去換衣服,蕭大人回來了,一會兒讓他給你看看你寫的字。”
久仁眼睛一亮,蕭離然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高的,“那、那我回去先再寫幾個。”
他抱著書袋噠噠噠地回去,蘇嬌感嘆,“這孩子啊,還是得有個榜樣,瞧著學東西都勤奮。”
晚上菜色繁多,蕭離然買回來的梨花雪清冽可口,度數不高,蘇嬌很喜歡。
熱熱鬧鬧地吃了飯,蘇嬌讓久仁先去睡覺,她則和蕭離然去了花廳。
秀巧送上了消食的茶湯,蕭離然喝了一口,開始跟她談正事兒。
“白家那個管事婆子,你打算如何處理?”
蘇嬌想了想,“若是秉公處理,她會受到什么樣的處罰?”
“稍稍想重一些的話,應會杖責十下,賠償銀兩。”
“十下……很重嗎?”
“看情況,如果不徇私的話,也不算輕了,要十天半個月都不能動。”
“那就這么辦吧。”
蘇嬌捧著茶碗小口小口地喝,她也不是非要置他們于死地,可上趕著來鬧事,總得受些教訓不是?
蕭離然看著她喝茶的動作,兩只白白的手捧著,臉微微垂下,睫毛纖長,一張清麗無雙的臉絲毫無害。
可他知道這姑娘是個不吃虧的性子,因此還挺詫異她就這么算了。
“這么便宜了白家?”
蕭離然眸色微動,“莫非,你是想看在白玉清的面子上?”
“也……算有一些吧,他跟我道了歉,我這人也是講道理的。”
蘇嬌喝了一會兒放下茶盞,“他有誠意,那我的氣也就消了,給她們點教訓就好。”
“那若是……她們不知悔改呢?”
蘇嬌忽然沖著蕭離然露出一個甜美可人的笑容,“那就要勞煩蕭大人罩著我啦。”
蕭離然因為她突如其來的笑容晃了神,只覺得自己見過的所有景色,都不如眼前的明麗。
蘇嬌眼睛彎彎的,眼角亮光閃閃,像是嵌了星河一般,花瓣似的嘴角翹著,淺淺的梨渦仿佛盛滿了清甜的蜜汁。
他笑起來,“好。”
還有什么是不能答應的嗎?越是知道蘇嬌性子里的倔強,就越是會被她反差的表現給迷惑。
這會兒這個姑娘才多大?等她再長大一些,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還不知道會迷住多少人。
蕭離然垂下眼睛,心里微微有些不太舒服,可他也沒在意,讓這種感覺轉瞬即逝。
……
蕭離然只留了一個晚上,不過第二日他出去了一陣子,回來的時候說,都打點好了。
蘇嬌完全不明白他打點了什么,蕭離然也沒告訴她。
“往后白家的人再上門,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蕭離然手里拿著蘇嬌給他準備的藥茶,“還有那個白玉清,我覺得,他并非良配。”
蘇嬌愣住,他在說什么?
“白家已經對你有了成見,他瞧著又像是個孝順的,你的性子若是嫁進去,只會把自己給氣死,得不償失。”
蘇嬌:“……”
自己給蕭離然診察的時候,忘了檢查腦子了?
“蕭大人,這些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又不傻,你還是趕緊趕路吧。”
“我是怕你一時失了理智,畢竟白玉清溫文儒雅,又生的俊美……”
“不會不會的,他還沒你好看呢。”
蘇嬌想趕緊將這個話題揭過去,想也不想地隨口說,卻沒想到蕭離然居然愣在了那里。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蘇嬌,“你這么覺得的嗎?”
蘇嬌才發現自己說了什么,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然后一想,自己實在夸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是啊,我從來不騙人。”
蕭離然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轉頭離開,步履顯得有些匆忙。
蘇嬌莫名其妙,“怎么也不打聲招呼……”
秀巧從外面進來,跟蕭離然擦肩而過,她站到蘇嬌的身邊,將手里的巧果放下。
“姑娘,剛剛蕭大人怎么了?我瞧著怎么有點臉紅?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蘇嬌:“……”
她嘴角的弧度逐漸詭異,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