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當口，門開了。
葉凝汐首先走出來，陸倩跟在她身后，眼眶有點紅，像是剛剛哭過。
“怎么了這是，怎么又哭了？”林川一臉的好哥哥模樣，趕緊上去問。
陸倩別開臉，不看任何人，明顯的不愿意說話。
“我帶她去買件禮服。”葉凝汐神色淡淡。
出門？
三個男人眸色同是一凝。
蕭凌首先開口，“我帶她去。”
林川緊跟上話頭，“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呢。”
“你們這是不信我，還是不信她啊？”葉凝汐挑眉，朝陸倩那邊別了別頭。
蕭凌抿了抿唇，看了眼陸倩，“這種事不用您親自去。”
“你是怕我害她？”陸倩突然開口。
蕭凌依舊謹慎的看著她，沒有回答。
只需她害了自己，就不許自己有一點以牙還牙的心思？他們可真是講道理啊！陸倩乍然冷笑一聲，看向葉凝汐，“怕我害她，還娶我做什么？成了一家人，你就不怕我哪天給她下個老鼠藥毒死她？”
蕭凌眼神驟冷。
林川臉色沉凝。
“陸倩！”陸靳南咬牙喝住她，“這都是為了你好。”
陸倩被震的一顫，隨即笑起來，笑的眼淚溢出眼眶，“為了我好？毀了我一生也叫為我好？當初爺爺逼你娶她，也說為了你好呢，你是怎么對她的？二哥，推己及人，我怨的，你就沒怨過嗎？”
“我看得出來，現在，你喜歡上她了。”陸倩頓了頓，臉色古怪，“那她呢？就一點沒怨過你嗎？”
“都是人，到我這，就是無理取鬧了？就是不知好歹了？”她笑意漸冷。
說到這，周圍頓時一陣沉默。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葉凝汐身上。陸倩才二十歲，很多事她理解不了，這樣發脾氣，也無可厚非。但這話扯到葉凝汐，那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陸靳南的眸色尤重。
是啊，哪怕是她殺了陸靳笙，可她畢竟沒有了當時的記憶，而他那樣的態度，她就真的一點都沒怨過嗎？
葉凝汐卻突然笑了，“誰說我沒怨過？”
陸靳南的身子微微一震，搭在輪椅上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她到底是怨的……
“可這事情該怨他嗎？”她挑眉，語氣淡淡，“事有因果，我不殺陸靳笙，他會那么恨我嗎？我怨的著他嗎？”
陸靳南指節微松，才發現手心捏了一層薄汗。有那么一瞬間，他竟然會害怕……害怕她會怨自己。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陸倩冷冷看著她。
“那我殺陸靳笙的因，又是什么呢？”葉凝汐挑眉看著她，“丫頭，這世上有規有矩，殺人可是犯法的。”
“你覺得什么事，能讓一個人提刀去殺另一個人？”她勾了唇，眸色如夜，“你這一生我還沒來得及毀得細碎呢，你就生了毒死我的念頭。”
看著陸倩的眼睛，葉凝汐一字一頓，“那你說，我為什么要殺他呀？”
陸倩眼神微頓，一時間只是怔怔看著她。
“口口聲聲說我害了陸靳笙，害了陸靳南，害了你。”葉凝汐嘲諷嗤笑，“就你這腦子都能想到投毒殺人泄憤，我犯得著讓自己受那份氣？犯得著給你找個老公毀了你？”
“你，你什么意思？”陸倩腦子嗡嗡想，又疑卻又恨，恨自己竟然動搖了。可卻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
“出去吹吹風也好，再關下去，你那核桃大的腦仁估計連投毒這種事都夠嗆能想到了。”葉凝汐轉頭看向蕭凌和林川，“我是在通知，不是詢問，聽明白了嗎？”
兩個人還都有些驚怔，驚楞的倒不是她這一句，而是剛剛她說的態度和語氣，以及……那惡劣的嘲諷和嗆人。
他們是從小到大跟著她的人，剛才大小姐，可不是什么葉凝汐，而是已經有了五六分昔日宮淺的作風。
蕭凌眉頭幾不可聞的緊了緊，看向林川。
林川心里咯噔一下，旋即看向旁邊的陸靳南。
“我還沒死呢，你們這就認主了？”葉凝汐斜斜乜了兩人一眼。
語氣輕挑，話卻不輕。
兩個人微微低頭，不再吭聲。
她明明知道，他們不是那個意思，不過是為她的安全著想罷了。陸靳南擰了擰眉，驀地想起林川之前的話，有些事她連身邊親近的人也不知會了。
一開始多少還以為那是兩個人為了攛掇他親自動手去查找的理由。現在看來，并沒夸大。
她連身邊這些至親至信的人……也這么咄咄相逼？
這還是葉凝汐嗎？
還沒等他開口，葉凝汐已經幽幽來了一句，“你該不會還打算跟他們一起上演一出主仆同心？我不過就是出門買個東西，至于嗎？”
大小姐竟然拿話噎陸靳南？蕭凌眸底滑過一抹訝異。
林川更是臉色有些古怪，謹慎的看著葉凝汐。這事放在從前，根本不可能會發生的。
“怎么？怕我跑了？”頓了頓，葉凝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陸靳南心里一緊，不由得想起這三年近乎禁足一樣把她關在云城這個地方……
“放心，我現在是保釋，離不開云城。”她輕笑，“窩了這么久，覺得有點悶，正好出去走走。”
好的壞的都叫她說了，三個男人或是被震懾或是被她點中了痛腳，一時間竟然都沒了聲音。
陸倩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場面，手下也就算了，連二哥都被懟了？幾乎是下意識的，她陌生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你還是葉凝汐嗎？”
這個無意間問出口的一句話，讓氣氛更加詭異了幾分。
葉凝汐頓了頓，眸底略過一瞬間的迷茫，葉凝汐應該是什么樣？旋即又恢復如常，是什么樣又有什么關系呢？她只需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該做什么就行了。她輕笑，“你呢？你還是從前那個陸倩嗎？”
陸倩一怔，唇角扯起一抹苦澀，“人總是會變的。”
“是啊，人總是會變的，尤其是在……見識過生死之后。”葉凝汐邁開步子往前走，慢悠悠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