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淺!”白夜猛地抬眸,雙眼通紅的看著她,“我們一起多少年?他才多久?為了這么一個男人,你怎么能……”
“滾。”
這是從小到大,她第一次這樣打他。知道她為什么震怒,卻沒想到,她會用這種方式懲罰他。白夜在意的不是尊嚴,他也好,蕭凌也好,這里所有人的尊嚴都是她宮淺給的,是宮家給的,她哪怕是殺了他,也無可厚非。
可這樣的方式,這樣的失望薄涼的眼神,甚至淡漠冷酷的神色,卻是白夜從來沒有見過的。
她再沒有多說一個字,漠漠轉(zhuǎn)開視線,就像在看人群中一個無需再多看一眼的陌生人一樣,轉(zhuǎn)身,走開。
怎么會這樣?
為什么?
他錯了嗎?
要錯,也是錯在他的托大,錯在算錯了她的安危,和那個男人的死活有什么關(guān)系!
那是陸家的人,她難道不明白嗎?
那個男人是陸靳笙的弟弟,她不懂嗎?
那是多大的危險!
她是宮家的主人,要對整個家族負責,更要對這里所有的人負責,她難道不知道嗎?一個男人,還是一個有巨大威脅的男人,他怎么能允許她身邊出現(xiàn)這樣的人!他怎么能允許她就這樣一直錯下去!
“宮淺,他會害了你!”白夜雙眼通紅,壓抑低吼。
“你再敢多說一個字試試看!”
這一聲,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瑟縮后退一步。
蕭凌更是眉心一跳,人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見她已經(jīng)利落的抽出身邊保鏢腰上的手槍。
很明顯,她這是動了大怒!
只要涉及到陸靳南的事,她可以妥協(xié)卻從來不會退后分毫。
與上一次,她對蕭凌動手相比,這一次的她,顯然是沒有留半寸余地!
她是真的打算,殺了白夜!
“大小姐!”蕭凌猛地握住槍口,壓低聲音,“還有記者在這里。”
“記者?”她冷笑一聲,視線所過,冰凍三尺,“不好意思,讓各位受驚了。現(xiàn)在,我要處理點私事,你們有意見嗎?”
一眾記者幾乎呆在當場,剛才那一幕射殺還盡在眼前,而面前的這位前一刻還溫柔淺笑的宮家大小姐,搖身一變就成了現(xiàn)在這見人殺人佛擋殺佛的樣子,實在讓他們連反應都還來不及。
被這樣的威壓和氣勢所震,他們還能有什么意見?他們哪還敢有什么意見?
“回答呢?”四下一片死寂,葉凝汐有些不耐的擰眉。
“沒,沒意見。”一眾記者趕緊回答。
這一刻,他們才終于明白,什么叫傳說,所謂傳說那絕不是空穴來風!沒有點手段和本事,一個這么年輕的女人怎么可能控制得了這一眾實力強勁的貴族集團?怎么在短短十年不到的時間創(chuàng)造一個商業(yè)神話?
可他們也同樣看見了她的沉痛,和她的深情。
倒下的那個人,是她的丈夫。
是她愛的男人,是承諾彼此扶持共度一生的人。
前一刻,她有多溫柔多耐心多寵溺多寬容多忍讓,這一刻,她就有多憤怒多悲慟多難過多怨恨。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她的左膀右臂?
試問,誰能冷靜?誰還能冷靜?
就算,她是宮家大小姐,也是人,會疼,會懼,會怨,會恨。
不能說感同身受,但記者,也同樣是人。
是人就會有感情,會有同理心,會去設想如果是他們的家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去會是怎樣的心神聚裂。
“宮家既然破例接受采訪,就不會干涉各位的自由和言論,想怎么寫,都可以。”葉凝汐將槍口慢慢從蕭凌的手掌上移開,路過一眾記者,最終又定在白夜身上,“但,也請各位尊重我的隱私,現(xiàn)在開始,這就是我的家事了。”
記者們一愣,隨即立刻明白了大小姐這話的意思,相比那些用高高在上的權(quán)利掩蓋丑聞的政客,又或者虛偽客套假裝人設的明星來說,這個女人已經(jīng)給出了足夠的誠意和真實。她甚至都沒有去左右他們?nèi)绾稳懀绾稳蟮溃@已經(jīng)很好了。
可……他們?nèi)耘f有些猶豫,白夜可不是一般人,在宮家,甚至在整個歐洲,那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大小姐真的會殺了他嗎?要是她真的這么做了……那可是故意殺人。
要是她真的這么做了,那可就真的麻煩了!蕭凌手心攥汗,不僅僅是宮家,她自己,甚至這幾天云城那段視頻的風波都會一股腦的扣在她頭上,到時候,無論是什么原因,都很難再有人相信她了!迫于輿論壓力,法官也不會留什么情面!
“大小姐,就當是為了他。”蕭凌聲音壓抑到極低。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陸靳南。
如今,也只有陸靳南可以限制她。
真諷刺,最后的最后,他也好,白夜也好,竟然是他們都看不慣的那個男人,救了她,也救了他們所有人。
那一槍,不過不是陸靳南,那場面將無法收拾。
蕭凌冷冷看向白夜,這一次,他確實太過分了。
葉凝汐握槍的手微微一頓,沉默片刻,終于是輕笑一聲,將槍遞到蕭凌手里,“蕭凌,你和白夜一樣。”
卑鄙。
他們都一樣卑鄙。
試探真假,挑撥離間,利用感情,借刀殺人。
他們都是一樣的。
可就算蕭凌、白夜,和她自己加起來,也抵不上陸靳笙半分。
說到底,這一次,是她輸了,甚至在一個托大里,就幾乎要失去他。
陸靳笙利用了她對陸靳南的感情,否則,她不會被一路牽著鼻子走到這里。
他更利用了陸靳南對她的感情,否則,那一槍不會在最后打到他身上。
他甚至連白夜對她的感情,對陸靳南的厭惡也一并計算在內(nèi),不然,那一槍甚至就不應該存在。
自然,連搖擺不定左右為難的蕭凌也難逃其中,在這場游戲中,他選擇了三緘其口,默許放縱。
輸了,輸?shù)煤軓氐住?
她和他們,都輸給了陸靳笙。
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陸靳南。
逼得陸靳笙不得不改變計劃,也讓她體會到了最撕心裂肺的痛。
葉凝汐兀自垂眸笑了笑,“難怪我們會輸,我們都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