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電話求救兵?”一道淺淡的聲音滑過耳邊。
剛剛掛斷電話的諾一就感覺脊背一涼,甚至一瞬間都有些恍惚。同一個聲音,前一刻還出現在電話里,下一秒人卻真真切切的就站在自己面前。
可感覺已經是天翻地覆。
眼前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氣勢威壓,完全不是影子能夠比擬的。
這一刻,諾一終于徹徹底底的明白過來,為什么,先前影子李代桃僵的時候,即便有個以假亂真的鐲子卻還是不能震懾住宮家這一群死忠。
即便,即便裝的再像,學的來這個女人的淡漠和冷血,卻學不來宮淺的手段和威壓。
這是融入骨血里的東西,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愧是歐洲最鼎盛強大的家族。
在讓人俯首稱臣的同時,又不得不好奇,宮家,究竟是怎樣培養出這么一個怪物的?
“你打算搬誰過來?”指尖自然而然的轉動著細腕上的鐲子,葉凝汐眸光流轉,淡淡落在諾一那張有些僵硬的臉上。
諾一卻更是一震,這個動作,他很熟悉,影子在算計殺伐的時候,也同樣有這樣的小動作。
只是,如今宮淺做出來,卻更叫人心驚。
“影子?”葉凝汐眉頭輕挑,緋滟的唇展開一抹微涼的弧度。
短短的幾句問話而已,諾一卻感覺頭皮都跟著開始發麻,是心里作用嗎?不知道她身份的時候,還沒有這種感覺啊?
這不是諾一的錯覺。
更不是什么心理作用。
而是真正的震懾。
從帶上鐲子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不是葉凝汐了。
白夜眉眼間溢出一抹陰柔的笑意,這是一種本能,宮家培養出的本能。
真正受到心理作用的不是別人,而是宮淺自己。
鐲子本身并不僅僅具有辨別身份的作用,更是一種從小就烙印在精神里的儀式感。
就好像,參加世界比賽的運動員看見自己國家的國旗緩緩升起。
就好像,軍人機械的服從命令和敬禮正步一樣。
同樣的道理,宮家注重能力培養,卻更加著重精神重塑。
這也是為什么,緊緊是帶上鐲子而已,她整個人的氣勢氣質都隨之改變。
可這一幕看在陸靳南眼里,可沒有白夜那樣的興致和滿意。指尖一寸寸握緊,不是不生氣,不是不想質問,可偏偏這樣的場合里,在她面臨最關鍵的時刻,他怎么能去破壞?她的安危該怎么辦?
該死的!
即便是她做出這樣讓他怒不可遏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仍然是她的安危!
深吸口氣,極力克制住心口火山爆發一樣的情緒,陸靳南一瞬不瞬的盯緊她,依舊,沒有說話,沒有阻止,沒有任何反應。
這一點就連一旁的林川幾乎都看呆了,這還是那個非冷即暴一分鐘都不會隱忍的陸靳南嗎?
他竟然,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她接受了白夜的求婚?竟然沒有沖上去掐死她?
簡直不可思議!
換做是自己,會怎么做呢?
可轉瞬間,他又心領神會這個男人所想。
沒錯,他會跟陸靳南一樣,選擇隱忍。
事關她的安危,她的計劃,她的責任,容不得半點閃失。
可她現在做的又何嘗不是在保護所有人呢?
林川算得上是她身邊最親近也是最沒有秘密的人,也最是了解這一刻她所做的一切。
她這是在犧牲自己的幸福,只為給身邊的人,給宮家,換來一套雙重保險。
累嗎?
怎么會不累。
強弩之末啊!
可那消瘦纖細的身子卻依然竭盡全力的選擇不聲不響抗下一切,哪怕是身邊的親信都在逼她。
有那么一瞬間,林川都感覺鼻子有些發酸,喉嚨有些發澀。
他甚至覺得,或許,忘了一切,才是對她最大的救贖。
蕭凌視線掃過滿意微笑的白夜,掃過眼圈發紅的林川,掃過拳頭緊握的陸靳南,最終也同樣是落在不遠處的葉凝汐身上。
他已經隱約明白了她的意圖。
卻仍然深深震驚她的孤勇和堅韌。
她在履行一個宮家之主的責任,也同樣在履行一個妻子對自己家庭的保護。
傷害,在所難免,可她卻已經別無選擇了。
這是一場博弈,她知道,知道對方還有底牌。
甚至知道,對方的底牌是什么。
可她還是選擇用最直白殘忍的方式去面對,傷害總比讓自己愛的人死在這里要好。
所以,她孤注一擲,拋出所有底牌,用自己做籌碼,逼影子,逼那個人,露出狐貍尾巴!
即便早已習慣了這種萬眾矚目,可這一刻,人群中多了一個他,依舊讓她感覺不自在。
他一直在看著自己。
卻沒有阻止,沒有說話。
陸靳笙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她知道。其實一早說出讓他選擇的話,本來也沒有抱有多大的信心。
不過是想搏一個萬一罷了。
可惜,她終究還是輸了。
輸給的不是陸靳笙,只是一個他。
還好,不算虧。
只是眼下,她已經有余地去想這些了。既然他們不出現,那索性,她就主動出擊好了。
眸光流轉,葉凝汐眉頭微挑,淡淡看著諾一,“影子,在哪?”
諾一的手不自覺的捏緊手機,說真的,影子口中所說的計劃究竟有幾分把握,他心底里還真是沒有底。他們現在的敵人,可是那個僅僅用了八年時間就將宮家推上歐洲巔峰的女人,再加上她身邊的那幾個人……即便,那個陸靳南和白夜之間看上去有些矛盾,可說到底,宮淺才是這里所有人的核心。
“這是大小姐自己的遺留問題,我怎么會知道呢。”諾一壓住心底里的緊張,眼下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是退無可退,與其自己獨自面對宮淺,他倒是寧可暫時擱置爭議。更何況,也不怕影子把自己仍在這里,唇亡齒寒,那個女人不會不懂。
“沒錯。”葉凝汐慢慢開口,微一抬手之間,蕭凌早已經會意,親自將椅子搬到到她身后。
款款落在,纖細的長腿疊在一起,她眉眼彎彎,歪頭打量著眼前這個叫科洛博·諾一的男人,即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還有勇氣說出這種話,看樣子,他們的底牌也該打出來了。“我今天就是來解決遺留問題的。”
葉凝汐頓了頓,指尖漫不經心的轉動著鐲子,“剁了他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