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的底線?”蕭凌木然重復了一遍這句話,像是聽懂了,卻又沒有懂,“那,宮家算什么?”
“因為你一個計劃,就堅持這么久的我們算什么?”他緩緩抬眸,眼底有血絲蔓延。
不能理解。
不能明白。
不能原諒!
她和他們都是為宮家而生的,這就好像,幾個得了絕癥的人,一起放棄治療,約定了誓死抱著這個信念。如今,卻突然有那么一個人跳出來,說,她想活!
為什么?
這不只是背叛,更是一種侮辱!
“我從來沒有說過,要放棄宮家。”相比之下,葉凝汐卻是前所未有的冷靜與淡漠,“我對宮家有責任沒錯,但并不代表,它高過一切。”
“蕭凌,從前,我沒有目標,也沒有想要什么,我的世界里,除了關系著宮家的血腥殺戮金錢權利以外,一無所有。”眸光流轉,她慢慢看向陸靳南,“但現在,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人,我想要的生活。為什么不去追?”
“前半生,我宮淺看似擁有了一切,其實是一無所有。”
所以,才會在遇見那樣溫柔的陸靳笙之后,她會迷茫,會沉溺,會對他與眾不同。
可是,現在她明白了。那是一種本能,對安定,對陽光的渴望,即便那時候的她從來沒有感受過,卻依然會像飛蛾撲火一樣,不計后果。
那個看似完美無缺的她,那個最終會選擇用“創傷性失憶癥”去逃避的另一個自己,其實,反而沒有現在的她堅韌。
“現在的葉凝汐,只要有他在,就足夠了。”葉凝汐唇角不自覺的漫開一抹柔和的微笑。
他在,她就很開心。
即便,危險重重。
又或者,兩個人之間還隔著一個陸靳笙。
但這些話,其實不是特別去給蕭凌解釋,更不是讓陸靳南聽到。她是在說給自己聽。
就好像,臨場赴死的犯人。
在經歷那樣漫長痛苦的兩難與煎熬之后,在一步步踏上這條路的時候,她反而不再害怕。
還有什么好怕呢?
現在,哪怕是蕭凌隨便透漏一句,他都會知道真相。
又或者,影子從中做什么手腳,他也同樣會知道。
再抑或是白夜……但凡經歷了當年那件事的幾個人,隨便跳出來一個,都會成為她和他之間逃不過的劫難。
那不如,把話說開,反客為主。
所有的軟弱、猶豫、迷茫、患得患失都只是因為這個一路陪她危機重重走過來的男人。但面對危機和敵人,她是宮淺,帶領宮家走向最巔峰最輝煌的主人!
葉凝汐緩緩抬眸,一字一頓,“今天,我把話撂在這,宮家和他,我都要。誰擋我的路,我就要誰的命。”
“明白了嗎?”她微微傾身,湊近蕭凌。
這話,他愛聽。
一旁的陸靳南露出一抹極為愉悅滿意的笑,無論蕭凌是什么意思,無論這一次歐洲之行,有多危險,對于他來說,能看到這一樣一面的她,能聽到她說那些動人又耿直的讓人慪火的情話,比任何事都值得。哪怕,是用那份證據來交換。
她想明白了自己要的。
他又何嘗不是。
人命如山,當年他無力回天,現在,少年已經不再青澀稚嫩。
他有了自己的帝國,有了她,還有什么,比眼前,比此刻在一起更重要的呢?
有些事,是應該放下。
雖然,他還不能夠完全做到,還是會去想,會糾結。但他和她一直在往好的方面發展不是嗎?
這,就足夠了。
蕭凌卻是一怔,唇角驀然挑起一抹古怪至極的弧度,然后,突然輕笑出來。
從來沒有人敢在大小姐面前這樣做。
即便,這個人是蕭凌。
可他就是這樣做了。
就連一旁的林川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愣住,他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蕭凌,逾越囂張,甚至敢這樣跟大小姐說話!微微擰緊眉頭,突然想起蕭凌剛才那一句,“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心底里,突然升起某種說不清楚的不安。
“你瘋了。”蕭凌笑得近乎扭曲,完美精致的眉眼之間盡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她以為,他會用再用那件事威脅她嗎?
不,這里,沒有一個人比他知道的更多。
她也好,林川也好,甚至是白夜,根本沒有人明白!
“好啊!”蕭凌驀然頓住那凌厲嘲弄的笑,迎上她的視線,甚至貼的更緊了些,眸色諱莫如深,“我等著看,你要怎么魚與熊掌兼得。”
“只是,如果有一天,他傷了你,”他視線慢慢瞥過陸靳南,“殺人這種事,我樂意之至。”
葉凝汐眉頭微擰,眸底略過一抹寒芒。
陸靳南卻伸手將她按住,眸光流傳,毫無退卻的迎上蕭凌的視線,“無論發生什么事,我都會護她周全。”
短短一句話,他說的極為堅定。
這毫不遲疑的誠摯甚至讓蕭凌都微微一怔,可隨即,他眼神里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興趣,“你發誓?”
“不需要。”葉凝汐抿唇。
蕭凌卻好像突然較上了勁一般,一瞬不瞬的盯著陸靳南,咄咄逼人,“用陸家的名譽,用陸老爺,用你自己的生命發誓。”
“用陸家和我爺爺,辦不到。”陸靳南擰眉,“但,我可以用自己的命發誓。”
“可以。”蕭凌瞇眸,挑唇。似乎剛才那一番殺伐絕冷對質壓根沒有發生過,這一刻,他更感興趣的,陸靳南的這個毒誓,“宮家,最終是忠誠的誓言,只要你今天當著宮淺,當著我和威廉的面立誓,我就承認你這個人,承認你和她的關系,甚至,可以承認……”
他頓了頓,視線掃過他手上的戒指,“甚至承認你手上的戒指。”
承認陸靳南,承認他和宮淺的關系,這一句已經足夠讓葉凝汐和林川驚訝的。
更何況是,承認那枚戒指?
陸靳南不明白。
可他們卻比任何都清楚,這枚戒指的意義。
蕭凌這句話的意思,是只要陸靳南肯發誓并且遵守誓言,他甚至可以承認陸靳南在宮家無可比擬至高無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