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陸靳南就這樣一瞬不瞬的凝著她,危險(xiǎn)的氣息靜謐而兇厲,蓄勢待發(fā)。
這一瞬,涌到嘴邊,堵在胸口的所有質(zhì)問,仿佛都在頃刻之間變得刀刃劃傷自己。
葉凝汐,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
想要她一句解釋,卻又不想要。
如果,她依舊沉默呢?
如果,她耿直的承認(rèn)呢?
如果,不是她呢?
最終,陸靳南還是一句話都沒有問。
葉凝汐就那樣毫無防備毫無芥蒂毫無一絲愧疚躲閃的回視過來,一雙眸子,閃著微光。
他在生氣。
非常,生氣。
可偏偏,沒有任何動作。
她不明白他為什么還不動手?
他究竟聽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她不知道,但他這個(gè)樣子,可想而知。大概,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可那又怎么樣呢?
48小時(shí)。
她的時(shí)間,真的不多了。
即便,她一直知道,早晚會離開。
可真當(dāng)他們之間,真的用小時(shí)用分鐘用秒鐘倒數(shù)的時(shí)候。
那種感覺,是連呼吸都舍不得的沉痛。
面對生死離別,反而所有的事都變得簡單起來。
就好像,黑松酒店里,她奮不顧身的一撲。
不過是不想他受傷。
而現(xiàn)在,也一樣。
這一刻,所有的遲疑、猶豫、恩怨、膽怯、真相對于她來說,統(tǒng)統(tǒng)都不重要,她甚至都不再去想,他會怎么想,愿不愿意,討厭或恨她。
她卸去身上所有的枷鎖、束縛,像個(gè)臨斬前的犯人。隔著黑暗,唇角挑起的弧度恣意到絕望,自私到絕望,想要讓他知道,單純的不管不顧的讓他知道!
她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他的怒火一樣,指尖輕挑,拂過他握住自己脖頸的手指。
下一瞬,就被他惡狠狠甩開。
她身子一歪,再一次撞在門板上。
片刻,卻一聲不吭的,又伸出手,沿著他的手腕勾纏著,攀上他的肩頸。
陸靳南身子幾不可聞的一顫,再一次,甩開她。
這一次,更用力。
她似乎撞到了什么東西,悶悶的哼了一聲。
陸靳南手指驀然一緊,卻依舊沒有動。
下一刻,她卻又捧起他的手,細(xì)細(xì)密密吻過他的指尖,留下溫?zé)岬暮粑?
陸靳南身子微微一僵,咬牙切齒,“葉凝汐。”
她瘋了?
這還是葉凝汐?
心底里,剛才那抹鮮血淋漓的鈍痛又扼上濃重的焦躁不安。第三次,甩開她!
額頭撞在墻角,有溫溫?zé)釤岬囊后w,順著滑下來。
這一次,她沒再過來。
也,沒有起來。
坐在地上,翻來覆去卻還是只有那一句,“陸靳南,我要你。”
仿佛,除了這一句,她再無可說。
好像,除了這一句,她也再無力說。
這三年來,所有的所有,都只剩下這一句。
陸靳南,我要你。
可卻終究,得不到你。
為什么呢?
為什么呢?
她放棄一切,卻還是得不到他呢?
從前,她是宮淺,怎么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解不開想不通的問題呢?
是了,沒有宮淺得不到的人,也沒有宮淺辦不到的事。
那是不是,是不是,只要做回宮淺,她就能得到他了?
葉凝汐迷茫的微微仰頭,看著他。
即便,他不愿意,宮淺也可以剪了他的羽翼,把他留在身邊!她可以親自為他打造一個(gè)精致漂亮的金絲籠,把他永遠(yuǎn)困在那里!
看,多簡單。
可她是葉凝汐,是葉凝汐就會舍不得……
地上的人,許久沒有聲音。
只是坐在那里,呼吸急促的看著他。
像頭窮途末路餓極了的狼。
即便隔著黑暗,陸靳南還是能感覺到,她在看著自己,好半晌。
他不明白,她卻很清楚自己心底里的魔障。
她沒有說愛他。
沒有說喜歡他。
她只會說,她要他。
因?yàn)椴粫磉_(dá),也不善于表達(dá)這樣的情感。
更因?yàn)椋ε逻@一句話之后,他的回答會是“我不愛你”、“不喜歡你”、“我恨你”。
除了這些,她不知道該怎么告訴他,他對她來說,有多重要。重要到,選擇,放手。
說完那一句,她就又沒了聲音。
他也沒了聲音,被那赤裸裸的一句,你看不出我在勾引你頂?shù)哪X袋半白。
黑暗中,沉默了很久。
久到,陸靳南以為,剛才那一句話只是幻覺,壓根就沒有出現(xiàn)的時(shí)候。
一只纖細(xì)的手指,攥住他的衣角。另一只手撐住墻,有些吃力的站起來。緊接著身子猛的晃了兩下,又栽下去。
陸靳南幾乎是一瞬間伸手接住她。
可隨即,就是一僵。
他擔(dān)心她做什么?!
陸靳南擰眉,松開手。
可她卻沒有松手,不僅沒松,反而是整個(gè)人都軟軟的靠住他,還抱住了他?別提多用力了。
“放手。”陸靳南冷冷開口。
他好像,更生氣了……
“陸靳南……”她聲音極低極啞,想說些什么哄哄他,告訴他,別這樣。
可張了張嘴,卻終究有些無力。他大概,也不想她說話的。
葉凝汐無聲的笑了笑,指尖拂過他繃緊的肌理。
這一次,他倒是沒有再推開她。
可也始終沒有反應(yīng),沒有說話,沒有動作。
那樣子,像是壓根不打算搭理她了。
可面前的男人,依舊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她的耐心也在這一刻終于被剝鎖干凈。
收回手,退開。
就那么不遠(yuǎn)不近的站在那里,似乎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