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藍色的眸子一瞬間騰起滔天暗涌,蕭凌慢悠悠的推了推金絲眼鏡,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自己胸膛上的槍,只是一瞬不瞬的盯著葉凝汐。
他完美的臉上,神色依舊透著淡淡的冰涼,還有一直以來的矜貴涵養,哪怕,下一刻他會死。
葉凝汐對他滿不在意的反應并不驚訝。
沒錯。
這就是宮家的可怕之處。
從前的她,認為這是一種標準。
現在,她卻只覺得悲哀。嚴酷殘忍的訓練已經把理性和情感完全剝離,她自己,亦是如此。
這是早有預期的事情。
她威脅不了他,帶上槍也不過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試一試而已。
更重要的是,她不忍心。
他是她的管家,是她的代言人,更是她從小到大的朋友,伙伴。
她真的是變了。
可這樣的改變,并不讓人討厭。
她只是感受到更多,從前沒有過的感情。
葉凝汐深吸口氣,隨手扔掉手槍,“說吧,你想要什么?”
“大小姐吩咐,要你的命。”指尖慢慢摸索過她尖俏的下巴,蕭凌歪頭,眸色在她放下槍的一瞬溢出難以言喻的失望。
放在從前,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她寧肯統統毀掉。
現在?
瞧瞧,眼前這個女人懦弱的妥協!
“嗯。”葉凝汐淡淡應了一聲,“所以,陸倩在哪?”
很明顯,她這是要一命換一命!
蕭凌不可置信的盯著她,失望到極致是什么樣?對于他來說,就是此刻。
只是那個男人的妹妹而已!她就可以把自己置于死地?
蕭凌的眸子突然彎了彎,輕笑出聲來。
可眼底卻是前所未有的冰霜極寒。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作為宮家的主人,任何時候,她都應該遵守宮家至上的準則,她的命,她的人都是為宮家而生,以宮家的穩定和利益為前提的。
可現在……
這種不負責任的愚蠢行為,無異于背叛。
背叛了整個宮家!
一種從她進門起就積壓的暴躁開始瘋狂滋長……像是一種病毒,迅速蔓延到全身每一個細胞,叫囂著,瘋狂著,涌動著,驅使他去撕碎那個毀了她的男人!
陸靳南,是吧。
呵。
指尖下滑,拂過她纖細脆弱的脖頸。
蕭凌慢慢迫近,“一命換一命是嗎?”
“是。”葉凝汐沒有絲毫閃躲,定定的迎上他的眼神。
直到兩個人緊貼在一起,他依舊沒有停下。
逼著葉凝汐一步步后退,直到退無可退的坐在床上。
蕭凌緊跟著傾軋下來,將她困在身下,緋滟的唇貼近她的耳廓,聲音薄涼的曖昧,“什么都可以給我?”
“我還有什么?”葉凝汐輕笑一聲,“我的人,我的命,都在這,能不能拿走,要看你的本事。”
“以為有那個野男人庇佑,我就不敢動你?”蕭凌勾起她一縷長發,慢悠悠的開口,“我連他妹妹都改動,更何況是你。”
他頓了頓,唇有意擦過她的,“別說他根本不愛你。你呢?也追求這種愚蠢的感情?那不過是多巴胺分泌造成的短暫沖動而已……”
“你對陸倩做了什么?”葉凝汐擰眉別開頭,因為這樣的親昵,更因為他那一句“野男人”。卻敏銳的沒有放過他話里的丁點信息。
又是陸倩!
這一刻,他倒是真想見一見那個叫陸靳南的男人了。
想面對面看清楚,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值得她,背棄家族,拋棄他們!
她和他之間的感情,真的有那么深?深過他們所有人?!
“如果,”蕭凌唇角抿出一抹嘲冷,拿起遙控按下按鈕,一直閉合的窗簾一寸寸拉開,他才漫步盡心的開口,“如果,那個男人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因為你變成這樣,他還會不會愛你,嗯?”
窗簾完全拉開的一瞬。
映入眼簾的是讓人不可置信的一幕。
不,葉凝汐是知道蕭凌的手段的。
只是,看見和預料到,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怎么樣?”蕭凌看著她一瞬間顫抖的睫毛,惡意的笑出聲,“我精心設計的藝術。”
一張扁平的架子緊貼著落地窗,葉凝汐雖然沒有切實見過那東西,可也一眼就認出來,那是特殊時候用的。
陸倩,就這樣光著,被綁住雙手雙腳,掉在那里,動脈上的針管還在,血順著剔透的細管一路向下落進水晶杯里。
她身上遍布著青紫的痕跡。
卻不是親吻留下的。
那是,鞭打之后留下的。
無需撕皮見肉,而是一種樂趣。
葉凝汐不敢想,這對于一個未經情事的女孩子來說意味著什么。
好在,這會兒,她已經失去意識……不用面對這一刻的難堪。
“生氣了?”蕭凌瞇起眸子,那里面上過一絲興奮的微芒。
只有一瞬,可他還是捕捉到了,她臉上震驚過后的悲傷,以及被殺伐怒極瘋狂吞噬掉的軟弱!
看,惡魔就是惡魔。
即便,收起爪牙嗜血。
她也是這場游戲最兇殘的一個!
“她不乖,我只是教會她怎么樣做一只溫順待宰的羔羊而已。”蕭凌滿不在意,像看一件藝術品一樣,視線抹過陸倩的身體,“真沒想到,她還是個小女孩。”
依著她的脾氣,還能忍多久呢?
只是一個不想干的女孩而已,他已經能感覺到她一觸即破的戾氣,如果,有一天,毀了那個男人呢?
這個被綁在十字架上的惡魔,會不會比從前更強大?
他的話,如期引來她的微顫。
葉凝汐深吸口氣,一字一頓,“你還干了什么?”
“當然是,教會她怎樣乞憐和取悅主人。”蕭凌笑得很無害,說到這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樣,低頭靠近她,慢慢開口,“放心,我沒有碰她,只是用手而已。”
葉凝汐終于明白過來,床上那一小塊血跡是什么。
再一次按下遙控按鈕,窗簾慢慢拉上,葉凝汐怕再看下去,會扭斷他的脖子。極盡全力壓住身體里張狂的殺戮,她慢慢開口,“放了她。”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卻依舊平穩。
那感覺,就好像,只要能救出那個男人的妹妹,她可以放下一切自己的情緒和愿望。
這就好像一頭獅子放棄獵殺。
致命的笑話!
蕭凌陡然瞇起眼睛,終于對這種毫無意義的試探失去耐心,手指猛地鉗住她的脖頸,再沒有了一個貴族的矜貴與優雅。
可就在觸碰到她的一瞬間,蕭凌卻突然收回的力道,連原本危險的眼神都變得古怪起來,“你這是在贖罪?為了一個背叛你的人,給陸家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