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拿她怎么辦？

陸靳南突然有些迷惑，他們之間的，關系。

卻聽得屏幕里又傳來葉凝汐的聲音，尋著看過去，正見她微微垂眸，擺弄手腕上銀亮的手銬，語氣平淡無波，“當然，如果陳先生也想為自己的父親做點什么，但礙于身份……”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緩緩抬起頭，眸底帶著如夜般涔冷的微光，“我可以，代勞。”

陳斯寒一震。

季峰倒吸口冷氣。

陸靳南猛地怔住，這一刻，已經無暇去想剛才的問題。滿腦袋，只有她這一句話。

“我沒聽錯吧？”季峰僵硬的扭頭，“擺明了陳斯寒已經沒有拒絕的理由，她還有必要追加這一條嗎？你家葉姑娘是不是腦子撞壞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這和自尋死路有什么區別！”

陸靳南當然也明白這一點。

她完全沒有必做出這樣的承諾！

即便她又太多秘密，可這些年的相處，陸靳南多少還是了解她的性格，她開口的事，必定會辦到。

唯一的解釋，正如季峰說的那樣，她，在自尋死路。

死？

莫名的，從心底里，竟然生出一種驚懼，失去她的驚懼。

“為什么要這樣做？”陳斯寒聲音凝重，要說剛才，他還對她的話有一二分疑慮，那現在，他已經完全被她的承諾震撼住了。震撼的不僅僅是她激進自毀的提議，更是她洞察人心的能力。

死的那個人，是他父親。

要說沒有這樣的私心，是不可能的！

她連這一點都想到……陳斯寒盯著她淡漠的臉，突然嗅到一種很安靜的絕望。

沒錯，是絕望。

為什么？

她明明說服了他。

當年父親的線索還在，破案只是時間問題。

可她似乎已經走到盡頭的感覺。

一定有什么細節，是他不知道的！

只一眼，葉凝汐已經洞悉了他的想法，她慢慢開口，“這件事，你可以慢慢考慮。抓到兇手，再告訴我也不遲。”

顯然，葉凝汐并不會對這個問題再多做解釋，那么，只有去問離她最近的那個人，陸靳南。

陳斯寒斂去神色，“我接受你的提議，作為交換，這期間，我會保證你的安全。”在抓到兇手之前，他確實需要她的配合。而她，顯而易見，也確實需要這種庇佑。

“不需要。”葉凝汐慢慢起身，環顧周圍，“這里不舒服，今晚，我想住酒店。”

陳斯寒驚怔一瞬，這不是直接往人槍口上撞嗎？

對方可是宮家的人，即便是他，也難以護她周全。

季峰更是哀嚎一聲，陸靳南千方百計把這丫頭弄到這里，為的不就是安全嗎！可她不領情也就算了，酒店是什么鬼？那地方流動性極大，這已經不是自投羅網的問題了，連對方的退路都給一并想好了。

太奇怪了。

陸靳南擰眉，她提出的種種條件，都太過詭異。

“你好像誤會了什么？我什么時候說過，需要你的保護？”葉凝汐挑挑眉頭，“蕭凌，我自己來解決。”

她伸出手，“現在，可以解開這東西了嗎？”

陳斯寒疑慮深重的看她一眼，解開手銬，又不放心的問了一句，“你確定？”

“你怕我死了？”葉凝汐勾勾唇角，“那最好現在就找個醫生，傷口又裂開了。”

這女人……真是，軟硬不吃！

陳斯寒抿抿嘴角，走向門口，卻又聽她不緊不慢的開口，“我不習慣別人，叫林川過來。”

猛地想起剛才替她包扎的一幕，只莫名覺得一絲熱，陳斯寒深吸口氣甩甩頭，終于吐出一個字，“好。”

從審訊室出來，陳斯寒掛斷電話，隨即倚在墻上，點根煙。

煙燃到一半，才聽到走廊里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他微微一怔，沒成想，人來的這么快。

如果，沒猜錯，季峰該是和那個女人有些關系的。

誰都知道國際刑警的案子麻煩，可偏偏，他是第一個回應自己的。

無利不起早，在哪里都一樣試用。

腳步聲越來越近，轉過一道折彎。

逆光滑過他的臉，落下一層刺眼的輝芒。

一身西裝，襯得整個人矜貴雅致。

可陳斯寒還是敏銳的嗅到一絲鋒銳。

不是季峰？！

他瞇眸看著迎面走過來的陸靳南，有些意外。

葉凝汐的身份不簡單，他一早猜到有人回來和自己談條件。卻沒成想，是陸靳南。

幾次照面，葉凝汐和他的關系似乎很冷淡。

陳斯寒打量他片刻，“正好，你不來，我也要找你例行詢問的。”

“憑什么斷定，視頻里的人不是她。”陸靳南壓根沒有搭茬，直截了當。

這一對，真是……陳斯寒凝了凝眉頭，腦子里糾結出四個字，霸道難纏，“偷聽審訊，陸先生，你這是妨礙公務。”

“據你掌握的線索，葉凝汐和陸靳笙是什么關系？”陸靳南仿佛壓根沒有聽見他說的話，語氣里勁透著薄冷，咄咄逼人。

“我想，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陳斯寒沉下臉。

“我也沒有義務配合你的質詢。”眸光流轉，陸靳南掃過遠處審訊室緊閉的門，一字一頓，“陸靳笙是陸家的養子。”

陳斯寒一震，顯然對方直接抓住了關鍵點，養子的身份，曖昧模糊，隔著這一層，再往深入推進，純憑陸靳南一句話。

難怪，葉凝汐比陸靳南本人更急于找到真相！

可他偏偏又十分在意這案子。

陳斯寒沉吟片刻，緩緩抬眸看向陸靳南，“我想，和陸先生做筆交易。”

他頓了頓，“用我知道的，換，你知道的。”

陸靳南薄唇勾起一抹銳利的弧度，一字一頓，“我要，葉凝汐。”

陳斯寒動作一滯，瞇眸盯著他，半晌，緩緩吐出口氣，“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一句倒是出乎意料的緩和了氣氛。

至少，陸靳南臉上的冰霜稍微化了幾分。

這么多年辦案，陳斯寒也是身經百戰了，今天對上這么一對，實在憋屈的可以。可偏偏，他一身火爆的脾氣還沒辦法發泄，一路被動。

現在，也只能慶幸他們的關系不太和諧。

這要是雙劍合璧，陳斯寒有點不敢想，單憑這一對的手腕，恐怕能掀起驚濤駭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