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因為他的院子被大火燒毀,他心中還有些埋怨舅舅半點不顧他性命的做法,那日韓策被斬首的時候,他都沒去看一眼。
韓策被斬首后,韓家人不敢出面。
畢竟上有老下有小,若因此再丟了性命,那便更是叫韓策死不瞑目。
最后是吳曲煙暗中買了人去收斂了韓策尸骨,全了韓策最后的臉面。
這些事情吳曲念自然不知道,吳曲煙也沒打算告訴他,自家哥哥的性格她比誰都清楚,膽小怕事又一事無成,難怪身為長房嫡子,這些年卻處處被那吳曲義給比下去。
“今日不去祠堂,日后我必也不會認賊為母,今日話我便撂在這,日后我院中之人誰敢喚她一聲夫人,便滾出我的院子去,我必不容你!”
母親突然逝世的真相,她一定會查清楚,余氏想要就此過上好日子,她絕不會讓其如愿!
“你可別鬧騰了!好好的一個家要被你鬧成什么模樣了!’
吳曲念就算生氣的時候,那聲音都是軟弱的。
看著自家哥哥這般模樣,吳曲煙險些氣得笑出來。
“好好的一個家?原來在大哥眼中,這府宅里有沒有母親都并沒有什么區別,只要宅子還在,大哥的家便還在。”
母親離奇去世、當家主母變成蛇蝎婦人、父親為色所迷......
這樣的一個地方,竟然也能被稱之為家?
抬步走進屋子,吳曲煙將房門狠狠砸上,少女嬌柔卻又帶著幾分硬氣的聲音從屋子里傳出來:
“自今日起,煙兒同大哥再沒什么關系,自過自的,便是在同一個院子里,也莫要互相干涉,還望哥哥記住煙兒今日所言。”
同這府里剩下的唯一的親人說出這些話來自然是難過的,但道不同不相為謀,沒了干系,日后各自做了什么事也影響不到彼此,沒什么不好的。
吳曲念看著那經閉的房門和一地的殘渣,心下嘆息加上無奈,也只當吳曲煙同從前一樣說的不過氣話,又好言好語的勸了兩句便離開了,作為吳家長子,吳家內宅新立了主母,他自然是要出個面的。
……
一連下了幾日的大雪,從鹽城到京城中間的山路發生滑坡,回朝的大軍也被堵在半道上。
“算算時日,若是沒有那大山落石下來,父親同母親今日該是入京了才對。”
搖搖晃晃的馬車中魏縈看著外間道路兩旁叫賣的攤販,心里對魏將軍和魏夫人的思念更甚。
蘇梓寧緊了緊身上的大氅,也看著外間街道繁華。
“左右不過晚了兩三日的時間,雪天路上危險,還是行慢些,只要能安全回到家,便是比什么都好了。”
山體滑坡不是小事兒,那些將士在戰場上九死一生的留了命回來,若是折在半路的山石上,那可太不劃算了。
魏縈想想也確實是這么個理兒,便淡笑點點頭:“表姐說的是,倒是縈兒糊涂了。”
魏家從前落魄之時受過永業寺中一高人恩惠,眼下那高人雖早已仙去,但每到年關的時候,魏家都會送些過冬和過年所用之物到寺里去。
往年都是魏縈一人將東西送去,今年蘇梓寧得了消息,便說同她一起,一來兩個姑娘路上做個伴兒,二來她也有些問題想要再去問問那位梵凈大師。
冬日天寒,雪天又是路滑,那山頂上兩個姑娘是爬不上去了,寺中早有人下山接應,帶了梵凈大師的手信給蘇梓寧。
看著那些看不懂的話,蘇梓寧便知今日就算上了山寺也不能問出些什么來,便也只得作罷,待魏縈吩咐著人將那些被褥、布匹的交給前來接應的師父后,一行人便直接往回走。
這么冷的天,誰不想早些回去烤著暖洋洋的爐火小憩?
外間又開始下起小雪,蘇梓寧倚著車壁迷迷糊糊的打起瞌睡來,只是這眼睛才閉上沒兩分鐘,趕車的人一個急喚,馬兒止步停了下來,便將車中之人給搖晃醒了。
“福叔,怎么了?”
魏縈抬手扶著車壁,向外看了看,疑惑是出了什么事兒,怎么突然停了馬車。
那福叔似是下車去做了什么,只遠遠的傳了個聲音進來。
“回小姐,有個孩子暈在路上了,像是還受了些傷......”
他聲音有些遠,叫人聽不清,但有人暈在路邊幾個字還是叫車中人聽清楚了。
此處距離京城還有些路,四下又是山林,是什么人會暈倒在這?
二人正想著,那邊車夫便擅自抱了暈過去的人回來,燕兒抬手掀開車簾,才發現福叔懷里抱著的是個半大的孩。
那孩子臉上黑漆漆的看不清模樣,頭發也是沾著枯草的雜亂,一身衣服已經臟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甚至還沾染些難聞的味道。
“這......可還活著?”
燕兒驚訝間,蘇梓寧已看到那孩子,皺眉將手指搭在孩子沾滿泥土的手腕上。
“還有救,抱進來。”
這般模樣的孩子暈倒在這樣的地方,還是餓暈的,只怕是從哪里趕來京都的難民。
魏縈坐到蘇梓寧身邊,將軟榻讓出來給那孩子躺在上面,蘇梓寧又細細診了他的脈搏,那脈搏微弱到可怕,若是再晚些遇上她們,這孩子也活不成了。
“想法子弄些熱水來,這孩子身子太虛,眼下車里什么都沒有,只能用些熱水先將他救過來。”
說著,她手下也不閑著,三兩下將孩子外間早已被雪水打濕的衣衫褪下,在看到孩子內里綢緞制成的衣衫,和衣衫上大片血跡的時候愣了一瞬。
若是難民,穿得起綢緞內衫?
同魏縈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里看出疑惑來。
看來這孩子來頭不簡單啊。
只不管怎么說,眼下救人要緊。
這孩子背部受了不小的傷,內衫同受傷處粘連在一起,蘇梓寧也不敢亂動,只能褪了他的外衣,又將身上的大氅脫下蓋在他身上,待福叔弄來熱水喂著孩子喝下,這小小少年的氣息才逐漸平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