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飯菜豐盛,可惜顧嶼非被塞出了陰影,狼吞虎咽的吃完就跑。
鐘老擔心他噎著,連聲勸著慢些慢些都沒用。
鐘老看得哭笑不得,卻也由著他去了。
飯后,鐘老消完食早早就寢,剛躺下不久,一通電話過來又匆匆起了身。
來電的是顧英。
早在今日早晨他便知會顧英,道出了自己的打算,這會來電竟是親自過來了。
鐘老披了件外套,進入書房時顧英已經到了。
對外顧英今年不過18,但事實上已經21了;此刻他身著一身西裝革履,雙手插著褲兜,筆直的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遠方燈火;乍一看很有上位者的氣派。
鐘老看著他的背影,不由想起了那個1年前眉眼中還帶著青澀的少年。
不過短短一年,少年仿佛已經從一顆樹苗成長成了大樹。
原本鐘老其實是有些猶豫自己的決定的,因為在爾你我詐的職場之中,尚還年輕的顧英踏入其中無疑是羊入虎口。
畢竟顧氏的那些股東沒一個是省油的燈;突然來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輩妄圖當老大,說出去都臉上無光,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但出乎意料的是,顧英就像一個天生的獵手,進入顧氏集團以后,在里頭混的如魚的水;手段了得,那些個出頭的老頑固硬是被他按了回去。
這其中雖然有鐘老的助力,但不可否認顧英在這上面的天賦;因此鐘老漸漸的對他生出了幾分欣賞。
沒人不愛才,鐘老也是如此。
顧英望著遠方出神,余光瞥見玻璃上的倒影,立馬回身過來相迎。
鐘老柱著拐杖,敲在鋪著毛毯的地板上發出一陣陣悶響。
“來了讓你林叔過來叫我就行,不叨擾。”
顧英攙扶著他坐下,才回道:“林叔睡的早,這電話打的還怕驚醒您呢。”
鐘老搖了搖頭,可能年紀大了容易疲乏,他有些困了,說話開始直言直語起來:“你這么晚過來想必是有要事詳談吧。”
顧英看出了他的倦意,斟酌了幾番開口道:“顧長山知道嶼非回來了....”
“繼續呆這會不會不安全?”
鐘老擰著眉心的手一頓,看著顧英半響突然笑了。
“顧長山??他能拿我鐘林海怎么樣?他有這個膽子嗎,這里可是鐘家。”
這話絕不是自夸,顧長山雖然從政,可鐘家也從政,且根基比他更深。
要論官居大小,鐘老可是大了顧長山整整一頭。顧長山在怎么猖狂,怎么的也得忌憚他三分,否則鐘老也不會貿然讓外孫回來。
鐘老兩手握著拐杖,交疊的五指枯瘦的像是螃蟹腿,手背上的褶皺如同老樹皮;許是因為生了場大病,養尊處優的日子也無法彌補,歲月帶來的痕跡。
他無意識的摩挲著帶在大拇指上的扳指,指尖觸著如凝脂般的白玉。
“阿英,你有話就直說吧,不必拐彎抹角。”
顧英沉默了一會,開門見山道:“哥哥不能呆在這里。”
鐘老坐直了身子,挑了挑眉:“為什么?”
“近來我接到情報,顧長山會有所動作,鐘家雖好,但樹大招風...”
顧英說的欲言又止,鐘老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確實,鐘老在x省位高權重,盯著鐘家的眼睛也是多了去了,但鐘老并不覺得這能構成威脅。
“那依你所見,你覺得哪里安全。”
“佛西..”
鐘老似是覺得可笑:“那里?”
顧英意識到了自己太過迫切,不動聲色的婉轉道:“那邊都是我的人,顧長山手伸不了那么長。”
“您大可放心。”
鐘老早就心意已決,這話并不能說服他:“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掛懷。”他這話可以說是及不客氣的了,鐘老雖欣賞顧英,但也僅限于欣賞。
“可....”
鐘老眼底透著不耐,顧英心中一涼,嘴里支支吾吾,欲蓋彌彰。
顧英這一年來多虧鐘老提拔,鐘老對其贊賞有加,讓他失了方寸。
顧英自覺說錯了話,但仍舊不免心寒。
原來他終歸是個外人。
鐘老看著顧英目露復雜。
“一直以來你辦事都利落。當初你將嶼非送走我也從來沒說什么;畢竟顧家群龍無首亂的很,我一病鐘家也亂成了一鍋粥,你將他送走情有可原。”
“如今回來他腿斷了我也沒說什么,畢竟他那病不確定因素太多,人為不好控制。”
“但是顧英啊,你真的覺得他在外面就一定更好嗎?錢和權我都有,再好的醫療團隊我也能為他請來。”
“我知道你擔心嶼非,顧長山那里有我,你大可放心。”
顧英沉默良久,開口道:“是我多慮了。”
鐘老疲乏的厲害,這會兒也無心在談,擰了擰眉,揮揮手,結束了談話。
臨走之時,拍了拍他的手背,意味深長道:“你是個好孩子,不要讓我失望啊。”
***
顧英在書房呆了片刻,這才出來。
樓道里燈光昏黃,顧英似乎有點煩躁,梳的一絲不茍的發型都有些凌亂。
皮鞋踩在地板上,噠噠聲回響在空無一人的樓道之中。他步子走的急,余光突然掃到樓梯口處有個影子快速一閃。
“誰?”顧英腳步一頓,隨即快走了兩步追了過去。
那人身形高大,正要離去,顧英一把拽住了他。
顧英將他拽過了身,抬眼看去,表情霎時空白。
“你是誰?”
那人往前走了兩步,隱沒在黑暗中的臉顯露了出來。赫然是駱東升。
“照顧哥哥的?”顧英有些疑惑,打量了他一會,也沒在腦海中搜羅出他的身影。
鐘家的傭人顧英都熟,從來沒聽說過招了新的,唯一的可能只能是佛西那里過來的。
可是,照顧顧嶼非的團隊是顧英親自把關的,他并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有找過這樣一個人來。
顧英掏出了手機正想跟陶教授確認,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按著數字;隨著最后一個數字落下,電話那頭嘟嘟了兩聲,卻被掛斷了。
顧英開始不耐煩起來,他本就心里頭煩的厲害,貿然被掛斷了電話自然惱火。
他盯著手機屏幕一會,意外發現左上角的信號區是空的。
這一切實在太過奇怪,鐘家并非荒郊野外,怎么的也不該信號全無。
他看了駱東升一眼,樓道正中的燈泡突然忽閃起來,緊接著電閘冒起了火花,四周忽地一暗。
駱東升直愣愣站著,眼中透著些許茫然,他看著黑漆漆的樓道剛想出聲卻發現樓道里靜的嚇人;就連剛剛還在的顧英都仿佛不見了。
“在?”
他貼著墻摩挲著墻壁,一只手胡亂朝著虛空抓了兩把,全是空氣。
駱東升自詡是個唯物主義者,這會兒也不免毛骨悚然起來。
他有些透不過氣,粗重的呼吸聲在黑暗之中無限放大,心跳的聲音如此清晰。
駱東升閉上了眼,深吸了兩口氣,再度睜眼,眼前已經大亮;駱東升不由抬頭去看燈泡,卻發現自己正站在樓道口,噠噠的腳步聲從一旁傳來。
駱東升愣了愣,探頭看去,顧英正朝著這邊走來,凌亂的發絲隨著走動一晃一晃,就連松著領帶的姿勢都跟剛剛一模一樣。
駱東升驚愕不已,恍惚之中竟有種時空錯亂的荒誕感。
顧英似乎發現了他,快步走來一把拽住了還沒回神的駱東升。
“你是誰?”
駱東升覺得自己快瘋了,心中的不妙感愈來愈大,一時根本說不出話。
顧英瞇著眼,打量了他一會:“駱東升?陶教授讓你跟著來的吧。”
駱東升內心如有驚濤駭浪,驚愕過后伴隨而來的是恐懼。
恐懼源于未知,駱東升根本搞不清現在什么情況。
駱東升跟著顧嶼非到這以來,也就見過寥寥幾人,鐘意的態度是最直接的,他對顧長山和顧英惡劣的態度,讓他覺得顧嶼非身上的謎團越滾越大;駱東升不知道顧嶼非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但直覺告訴他不會簡單。
原本駱東升考慮再三是想將發現的一切告知鐘老的,今夜無意之中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大致了解了一些緣由,卻不想偷聽被抓了個正著。
接著又碰到了這事,某一刻駱東升真的覺得自己碰到了鬼打墻。唯物主義者的思維岌岌可危。
顧英絲毫沒有剛剛的記憶,這會兒看著駱東升并沒有談話的欲望,隨□□代了兩句便快步離去了。
徒留錯亂的駱東升。
作者有話要說:
嗯,一直背景墻的攻終于要揭露了。莫名的覺得感人。
他大概是史上最慘的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