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將軍可否賞光。
她說完這句話,便定定的看著他,等著他回話。
“恩。”尚津云頷首了一下。
不知道為何,他舍不得拒絕。
這應(yīng)當(dāng)是他們之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吃飯吧。
兩人尋了一張桌子坐下。
小二很快走了過來。
“客官想吃些什么?”
“我不挑食,你點吧。”她說。
實際上,君淑嫻不太喜歡點菜,反正她什么都會吃。
曾經(jīng),連生吃都吃過的人,沒那么矯情。
尚津云:“我也不挑食。”
君淑嫻:“……既如此,那,小二,你給我上幾道你們店里的招牌,再給我們來一壺花雕。”
“好嘞,客官稍等。”
小二很快便下去了。
“你,也喜歡喝花雕?”
北齊的女人都好酒,但西晉卻大不相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女性幾乎都是柔柔弱弱需要人保護的。
“恩,還可以吧。”君淑嫻說道:“我很喜歡救的味道,特別是燒刀子之類的白酒。”
“不過,如今我出門在外,那些不能多喝,便偶爾喝個花雕嘗嘗鮮了。”
尚津云頷首。
“原來如此。”
君淑嫻笑看著他,“你是覺得我是西晉人,所以不該會喝酒么?”
“不是。”他搖頭,“只是有些許詫異。”
他看著她的笑臉,從昨晚到現(xiàn)在,這是她第一次對他笑成如此,就如同剛開始見到那般。
她,應(yīng)當(dāng)不生氣了吧。
話雖如此,他卻終究不敢問出前一日的猜測與疑惑,以免她再次不愿搭理自己。
酒很快便上來了,還有一疊下酒花生。
小二說,著是搭配花雕送的。
花雕是溫?zé)岬模蘸绕饋韯倓偤谩?br>
君淑嫻拿起酒壺給他倒了一杯,然后才是自己。
放下酒壺,她舉起酒杯在空中。
“先干一個?”她挑眉。
他抬手,與她碰杯。
酒水下肚,她覺得渾身都暖了。
看著她如此享受的模樣,他嘴角也忍不住上揚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尚津云不是愛笑之人,可看著眼前之人,卻總是會忍不住的扯開嘴角。
在她的身上,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自在,如鷹隼般自由翱翔于天空。
沒過一會兒,菜便上來了,都是這里的招牌,君淑嫻嘗了一口,覺得味道還算不錯,不過,她還是喜歡西晉的口味。
東渝的口味偏咸,西晉微微偏甜一些。
而君淑嫻,好食甜,所以,她很喜歡吃各類的糕點。
特別是在這個古代的地方,有些糕點是現(xiàn)代絕對見不到的,更加精致,美味,還有用心。
君淑嫻吃的不多便放下了筷子。
尚津云看向她。
“不合胃口?”
好像昨日她吃的也不多。
“恩,不太習(xí)慣這邊的口味。”她說:“好在,今日結(jié)束之后,她便可以回去了。”
“恩。”他沒再說話,頓了許久才開口。“其實,曾經(jīng)剛到北齊的時候,我也不習(xí)慣那邊的東西,味道太重,不似西晉的清淡,可那時候,有口吃食都不錯,哪里還有嫌棄的資格,慢慢的,也就吃習(xí)慣了。”
“看來你以前過的挺苦。”
那樣的日子,君淑嫻并未體會過,即使最凄慘的時候,餓肚子的感覺,她也沒體會。
當(dāng)然,若真論慘,她可比他凄慘多了。
只不過這般言語,她也不會去多說。
尚津云再次笑了一下。
君淑嫻看著他,“其實,你倒是可以多笑。”
他詫異抬眸。
“笑起來,比較好看,也少了些許的距離感。”
她這也算是實話實說。
“恩。”他悶悶的頷首了一下,扒了一口碗里的飯菜,耳根有些紅。
君淑嫻看到了。
愣了一下。
這人,這么純情嗎?軍營應(yīng)當(dāng)有女子才對,難不成……
咳咳,這好像與她無關(guān)來著。
君淑嫻表情有些澀澀的,不過低著頭的對方并未發(fā)現(xiàn)。
深吸一口氣,在他抬頭之前,她已然恢復(fù)了正常。
“尚津云。”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恩?”尚津云抬眸,眼底閃過一些什么。
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我能問你一些事嗎?”她說。
“好,你說。”他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的坐在那里,莫名讓她竟覺得有幾分乖巧。
“你們?yōu)楹我?lián)合東渝國進攻我西晉,難道你不知,如此這般,只會讓百姓流離失所,家不成家么?”
“尚津云,你真的想看到西晉的百姓如同你曾經(jīng)那般,連飯都吃不上么?”
說到后面,她的言語不自覺的便重了許多。
“那又如何。”他抿了抿唇,“即使沒有我們,東渝,依舊不會放過西晉,既如此,不如加入,讓戰(zhàn)爭找些結(jié)束,早日一統(tǒng),百姓才能過上真正的好日子。”
“一切不過過度,是和平之前必須的付出。”
君淑嫻垂眸,雖然她不喜,但他說的,也不全錯。
她道。
“我明白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你們北齊當(dāng)真以為,自己便是那救世之人?”
尚津云沒有想到,她竟能說到如此合他心意之言。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既明白這些,為何不能明白其他?”
他覺得,她必定明白。
他能夠感覺的到,她……心懷天下,就如他們大將軍。
君淑嫻沒有開口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道。
“或許,我并不該救人。”她嘆息一聲,眼中掠過后悔。
他依舊抿唇,不說話。
抬眸,她對上他的眼。
“所以,你們接下來,還是要攻打西晉是么?”
“是。”他頷首,斂下眉眼,“不過,一切還得等將軍的決定,接下來如何,他還未曾說過。”
“是么。”她嘆息一聲,緩緩開口,“既如此,那我們,就此別過吧。”
她站了起來,從懷里掏出一顆銀髁子放在桌上。
“小二,結(jié)賬。”
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尚津云抬腳追了上去,不緊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
她,再次生氣了,但他不后悔,說過的話。
走了幾步,她卻突然停頓了下來,轉(zhuǎn)身,抬眸,就這般定定的看著他。
“尚津云,雖然我不能阻止你,但我會在你的對立面救治被你們傷害的西晉士兵,能救多少便救多少,若城破,那我,便與都城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