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唯憐哄走了青帝，就開始小心翼翼地看著云裳的臉色：“姐姐可是不高興？”
云裳強打起精神：“怎么會，你莫要多想。”這個孩子，不論是誰的，他至少有一半的血緣是唯憐的，唯憐即將為人之母，說到底，她心中除了慌亂失落，還真有一絲絲的歡喜。
“可我看姐姐的臉色……”
看著楚唯憐小心翼翼的態(tài)度，云裳心疼不已，她現(xiàn)在恨不能將這個人放在心尖上疼愛，怎舍得她在自己面前這般？云裳情不自禁伸手撫上楚唯憐的臉，楚唯憐身子一顫，沒有動。
“我只是憂慮，青帝寵著你，他卻不知這寵愛給你帶來了多少妒忌，如今你有了孩子，更是處于風口浪尖上。他雖說要封你為皇后，只可惜你出身不好，他可能要面臨許多阻力，他又不是什么殺伐果決的人，登基這幾年，仍舊沒有攥牢手上的權力，這承諾……極有可能是個空口承諾。”怕楚唯憐多想，云裳又道，“你若是想做皇后，我必然助你。”
楚唯憐感受著臉上的溫熱，注視著自己的目光是如水般的溫柔，她眼中仍舊如往常一般倒映著自己的面容，她多想讓這人的眼中只有自己。楚唯憐心知自己的情愫，她一面唾棄著自己的骯臟，另一面卻又深深渴望著云裳對自己也能有情。眼下這光景，云裳對她的樣子，像極了天底下最溫柔的情郎。
她抬手捂著那只放在自己臉上的手：“姐姐，你為何對我這般好？”
云裳因她這一問，瞬間心如擂鼓一般咚咚直跳，莫不是唯憐察覺到了自己對她有情，可是她這一問，究竟是試探還是如何？她心中背負了太多愧疚，她不敢承認。
理智死死壓抑著她發(fā)熱的頭腦，她半是試探半是玩笑道：“誰讓你是美人呢？見了美人我總不自覺憐惜。”
楚唯憐心中一陣失望，雖然這人贊嘆自己美麗，但是她想要的答案不是這樣的，她一步步緊逼：“姐姐自己也是難得的美人，更何況，年老而色衰，色衰而愛熾，唯憐總會有老去的一天，到時候容貌不在，姐姐怕是再不愿理我了吧？”
云裳在別人面前一肚子的彎彎繞繞，在楚唯憐面前卻耿直得緊：“胡說，我定然會護你一輩子的。”
楚唯憐把云裳的手拿了下來，聲音仍舊清淺堅定：“你為何要護我一輩子呢？”眼見著云裳發(fā)怔，她狠心說道：“你我二人的關系，往深了說是共侍一夫，往淺了說，只是萍水相逢罷了，這樣，你又為何要護著我呢？即便你是要護著我，我也是心不安，理不得的。需得時時擔心著你哪日便倦了，覺得這等做戲沒甚么意思，到那時我又該如何自處？”
云裳胸中發(fā)悶，頭腦發(fā)熱，腦海中不停叫囂著，這是我虧欠你的，這是我云家虧欠你的！即使沒有這一切的事情，我也仍舊想護著你，我……我心悅于你啊！
她情緒激動起來：“不是做戲，我是真心的，是真心想要憐愛你。”她知道今日楚唯憐必然不會罷休，索性道，“你不必知道原因，只當這是一個承諾就是，云裳此生定然不會違背此諾！”她不愿再多說，那些天打五雷轟之類的話都不需要，她不需立誓也會對唯憐好。
楚唯憐聽了她的這番話，心中難受起來，又是覺得自己骯臟，又是覺得云裳虧欠自己，一時間恍如吃了熊心豹子膽：“你對我無情嗎？”
此刻，空氣幾乎都安靜下來。
云裳耳中轟鳴，那句話像是直擊她內心深處。楚唯憐，這是對自己有情？還是在質問自己？若是有情，她為何這樣冷面，若是質問，她又何必拖那么久？罷了罷了，隨她去吧，無論唯憐愿意與否，她都打定了主意護她一生，光明正大也好，偷偷摸摸也罷。云裳喃喃道：“吾心悅……你。”
她閉上眼睛不敢看楚唯憐：“你若是不喜，若是覺得我惡心，我以后可以永遠不出現(xiàn)你眼前，你告訴青……”冰冰涼涼的手指貼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她所有的話。
得到了答案的楚唯憐心中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她寧愿云裳厭惡自己。她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理所應當享有這世間最好的東西。可是自己，早已泥足深陷，無法與她相配，自己會成為她美麗人生中的污點。
“你走吧。”楚唯憐淡淡道，隨即轉身不再看她，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再也忍不住。
云裳不動，既然這話已經(jīng)說出了口，路沒有被楚唯憐堵死，她便不會輕易放棄。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她索性從背后抱住了楚唯憐：“我知你定然沒有厭惡，你既然逼我說出了口，我便不會輕言放棄。”
云裳忽然覺得手上一涼，是楚唯憐的淚。
她抽噎著說：“你壓根就不知道……你不會喜歡我的。”
云裳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么，她心一狠，楚唯憐哭得她心都皺成了一團：“胡說，你怎知我不喜歡你。我……我知道。”伴隨手上陰涼越來越大，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那杯子上面的東西……原本這罪都該是我受的，這些我都彌補不了，我只想疼著你護著你一輩子。”
楚唯憐雖然猜到了云裳可能知道了，可是聽她親口承認，她還是可恥到幾乎想要自謚。那樣骯臟的事在心上人眼前暴露無遺，她怎能心安理得享受這份愛戀？可是聽見她說想疼她愛她一輩子，她又舍不得這種溫柔。
云裳心中越來越慌，她從沒有這樣低聲下氣過：“千不好萬不好，都是我的不好。你若是從此不理我，便是比讓我死了還要難受。我從沒有嘗過情愛的滋味，從來不知道這東西竟然這樣磨人。我每日看著你，歡喜又難過，幾乎快要死掉，你就當憐惜憐惜我吧！”幾句話說得她面紅耳赤。自傲如她，這些話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樣放下身段才說得出口的。
她接著道：“你萬萬不要覺得有什么不好，若是這樣說，我……我也早已不是什么清白的人兒，既然進了這皇宮……我早已不對未來抱有幻想，你是我一生中從沒料到的最美麗的意外，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歡喜……”
那眼淚早已不在，楚唯憐早羞得臉色通紅：“別說了。”那些話聽在她耳中無異于赤.裸裸的白日宣淫。
她低聲道：“你若是不嫌棄，我……我愿意……”
最后一滴淚浸濕楚唯憐的肩頭，云裳顫抖著聲音：“求之不得！此生，定不負你。”
云裳胡亂擦了擦眼淚，破涕為笑，重新?lián)е☉z，一下一下輕輕啄著她的唇。
楚唯憐想回應，卻還是推了推她：“淑妃娘娘是要白日宣淫嗎？”
云裳依依不舍地住了嘴，眼中卻亮晶晶的：“那，晚上？”
楚唯憐心如擂鼓，白了她一眼：“隨你。”
那一眼，風情萬種。
云裳原只是想口頭上占占便宜，想來端莊的淑妃娘娘也不會如此流氓，只是沒想到……意料之外的，唯憐居然同意了。她心中反而忐忑了。
今天的白晝格外難捱。
“月色甚好，出去走走？”云裳故作鎮(zhèn)定道，她一面期待著真正的夜晚降臨，一面又深深惶恐著。
“好。”楚唯憐反倒是落落大方的應了。也不知是怎么了，到了夜晚，她反倒隱隱興奮。
即使到了夜晚，宮中也仍舊是燈火通明，各個宮殿里還都點著燈，也就只有清漪池那里人煙稀少些。兩人自然是要往人煙稀少的地方去，走著走著，身子就越靠越近，手也不知道何時扣在了一起……
一輪明月倒映在水面上，四周風聲颯颯，稍微有些冷意。
楚唯憐忽然抽回了手，環(huán)抱著自己小聲道了句：“有些冷，我們回去吧！”
云裳抿了抿唇，手背到身后，右手的拇指搓了搓左手食指的指甲，換了個話題：“今晚青帝不會去你那處吧？”
楚唯憐搖了搖頭：“自然不來。”她又補了一句，“再以后的日子也不會來的。”青帝雖然不是重欲的人，但是在妃子的宮中，少不了那些事，她如今可是有孕在身。
云裳抿著的唇角放松下來，她悄悄地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一把將人抱進了自己懷里。寬大的袖子遮住了楚唯憐半個身子：“這樣會不會暖一點，回去了……總有些不自在。”
楚唯憐眼眶一熱，在公主府的時候，冷了只能自己給自己添件衣服，后來進了皇宮，那些事都有了奴婢去操心。可是，這是第一次，有人在冷的時候抱著自己問會不會暖一點……云裳很纖瘦，那寬大的華服也只是聊勝于無，她的身子還是覺得冷，可是心卻無比熾熱。
“那便先不回去了。”她小聲道，“我喜歡你這樣抱著我。”
云裳的眼睛彎起來：“我也喜歡抱著你，但是……”她故意拉了個長音，惹得懷里的人不解的看著她，她才慢悠悠道：“確實是有些冷了，你親親我，你親親我，我就愿意回去。”
楚唯憐啞然，今天的淑妃娘娘還真是多變，又流氓又幼稚，她的自持端莊呢？但是……她真的很喜歡，很開心，這樣的云裳讓她覺得暖到了心窩里，只她一人，便有了人間所有的煙火氣。她毫不猶豫地親了親云裳的側臉。
“不，這樣不行，要……”沒說話的話都進了楚唯憐的肚里，她只是稍微停了幾息，隨后快速分開了：“這樣可滿意？”
云裳點點頭，只笑得甜甜的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