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宮

不知怎的，楚唯憐一夜總也睡不安穩，太陽才剛冒了頭就起來了，屋里燒著銀炭也不覺冷。

洗漱過后：“皇上可去上早朝了？”

折春想起昨夜微微有些不快：“娘娘昨夜把皇上趕走了，今早又開始巴巴想著了。”

楚唯憐眉毛一擰：“你這小蹄子，越發縱的你無法無天了，罰你今早不許吃早飯。”

折春委屈地看了看她，剛要求饒，一看娘娘的神情是真的不快，就不敢了，也罷，一頓早飯，還是莫要惹她生氣了，再生氣估計月錢就該沒了。

一旁的剪秋穩重些，忙勸道：“娘娘莫要氣壞了身子，今早想吃些什么，奴婢讓小廚房的做。”

今天起了個大早，不僅是因為睡不好，楚唯憐想去云裳那里解釋一下，看昨夜淑妃的反應像是生氣了似的，她也該去賠個不是。

“不用了，今早去永梅殿，嘗嘗淑妃宮里的吃食。”剪秋總覺得自家娘娘笑得有些古怪，像極了話本上的狡猾狐貍。

“折春，你今天留在宮中好好看著，剪秋和我一同過去。”不顧折春耷拉著頭，楚唯憐收拾收拾就要帶著剪秋出去。那個丫頭性子浮躁，也該好好磨一磨她。

“貴妃娘娘到～”

“瑾墨姐姐，怎么辦，娘娘還沒有醒，這……”守著宮門的小哲子犯了難，趕忙向瑾墨求助。

“唉，我去告訴娘娘一聲。”這要是別的主也就算了，偏偏是最得寵的貴妃，這可怠慢不得。

耳尖的楚唯憐早把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古怪，定是昨夜皇上折騰得狠了，她哪里知道云裳是一夜別扭，壓根就沒睡。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個心情，又想磨一磨淑妃，讓她不那么好過，又覺得有些心疼她，想她好好休息。

就這一瞬，心思百轉千回：“不用了，本宮在外面坐一坐等會淑妃姐姐就是了，不要叫她了。”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等得楚唯憐心都焦躁了，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但是喝茶，肚中也沒什么東西呀。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瑾墨小心翼翼地瞅著楚唯憐，猶豫著要不要叫醒自家娘娘。

楚唯憐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茶杯在茶托里晃了晃，“叮”一聲響：“淑妃姐姐真是好眠！”起身就走。瑾墨不敢攔著，自家娘娘到底哪里招惹了這個祖宗，從昨夜給貴妃送狐裘開始就已經不正常了，今早貴妃娘娘還親自找上了門。

眼見著楚唯憐陰著臉，剪秋看得膽戰心驚，趕忙吩咐身邊跟著的小太監一路快跑回棠梨宮，做些娘娘喜歡的糕點候著。想勸一勸，剪秋也不知如何開口，娘娘今天還真是……到處受氣。

楚唯憐氣鼓鼓地坐著，往日里吃著極好的糕點今日里也索然無味。想她自進宮以來還未受過這樣的氣連皇上都沒讓她等那么久過。

等到糕點下肚，楚唯憐的氣也消了些，又開始埋怨起自己。心疼她作甚，就應該當時把她喊起來的，省得自己久等。這次去豈不是白跑一趟，不但沒吃到永梅殿的糕點，而且正事也沒有做，本來還想和她道歉的。這樣甩了茶杯就回來，豈不是在她宮里發了頓脾氣，平白落人口舌。

想清楚了的楚唯憐又后悔起來，這樣一來，淑妃姐姐又要怪自己了，昨夜的還沒有解決，今早又填一件。心下發狠，下午再去一趟，這回總不能再睡著了，這種事一拖下去就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了，不如早早解決了的好。

果然如楚唯憐所料，這后宮里的人都閑得慌，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傳得滿天飛，恨不能傳成捅破天的大事。她才回到宮里沒多久，這謠言都傳到她的棠梨宮里來了。

連一貫穩重的剪秋都憤憤不平的：“他們竟然說因為昨夜皇上召淑妃娘娘侍寢，娘娘吃味了，今天一大早就去永梅殿里找不痛快，結果被趕出來了……”其實也不怪剪秋，他們實際上說的更難聽，連帶著貶低她的出身，剪秋沒說出來罷了。

楚唯憐倒是不在意，一些不得寵的女人爭風吃醋罷了：“那么在意作甚，左右不過是他們瞎編了安慰自己的，你我知道真相還氣什么？剪秋，今天下午再陪我去趟永梅殿。”剪秋微微驚訝。

折春把她想問的話問出來了：“娘娘怎的還去？”

楚唯憐淡淡看了她一眼：“這次去壓根就沒見著她，怎么能不去呢？”

這次事明著是羞辱她，實際上她和云裳都受到了牽連，楚唯憐冰雪聰明，怎么會想不到這層，不過她想先看看云裳的反應，看看這位主是不是真的對這種事毫不在乎。

此事的另一位正主，在滿后宮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才剛剛醒來，如往常一般洗漱穿衣。

給她梳發的汐銀正把這事添油加醋地和云裳說，聽到楚唯憐在自己這里吃了閉門羹，她竟有些懊喪：“以后楚貴妃再過來，叫醒我就好。”

又聽得汐銀說完整件事，云裳的眉頭鼓起來了，宮中的人就是這樣看自己的？恃寵而驕？哼，她云裳一般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說起來是楚貴妃丟了顏面，實際上最受損的是自己，誰不知道皇上寵楚唯憐寵到天上去了。一件小事傳成這樣，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瑾墨，你去查一查，是誰這么碎嘴，這事一定是先從自己宮里傳出去的，就先從永梅殿的人查起吧！”

頓了一頓：“還有，楚貴妃那里……她若是有要事，必然會再來的，你莫要放在心上。”今早的事，云裳就當是她給自己賠禮道歉了。

早已過了用早膳的時間，云裳熟悉過更是已經到了午時，直接用午膳就可以了。

睡得久了，連吃飯都沒有什么精神，云裳也只是懨懨的吃了幾口就不想在動了。剛醒來，也沒有心情午睡，云裳就斜倚在床上看話本。

往日在家中的時候，她都是看些四書五經、大學中庸，最不濟也是女傳。自從到了皇宮，原應比之前更謹慎的，她卻偏生喜歡上看這些打發時光的話本故事。

看得久了，眼睛漸漸有些酸了，也不知是什么時辰了，總也沒什么事做。云裳微微闔眼：“瑾墨，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回娘娘的話，現在剛剛未時三刻。”

“嗯。”云裳閉上眼假寐，中午沒吃什么東西，這會肚子里還是空的，但是就是不想動彈。

手中的書漸漸滑落在枕邊，云裳感覺到了，就是不想動，旁邊的瑾墨以為自家娘娘在睡著，怕吵醒她，也不敢去拿。

也沒過多久，忽然聽見一嬌媚的聲音：“這會你家娘娘該醒了吧？”

瑾墨忽然想起來這是楚貴妃，娘娘交代了楚貴妃來了要叫醒她的，正要叫她，一抬頭卻看見云裳正目光炯炯地看著她，瑾墨嚇得手中的東西都掉了。

正巧楚唯憐等得不耐煩進來了，她可不想再和上午一樣，一等就是幾個時辰：“怎的，姐姐宮中的宮女是看見本宮就害怕嗎？”

瑾墨偷偷抬眼覷了云裳一眼：“是娘娘忽然醒了，所以……”

云裳覺得好笑：“本宮本來就沒睡著。”

接著又道：“貴妃娘娘怎么總往本宮宮里跑，讓別人看見總也覺得是本宮在欺負你。分明同為妃子，難不成貴妃還要天天給我請安不成？”

楚唯憐知心中有氣，所以才故意擠兌自己，也不惱，仍笑瞇瞇的：“妹妹來給姐姐請安本也是理所應當的事，還望姐姐不要嫌妹妹煩，把我趕出去呢！”

一旁的瑾墨目瞪口呆，這還是自家那個清冷的娘娘嗎？怎么忽然覺得娘娘好……小女兒心性。

云裳剛剛還繃著的臉忽然就笑了：“怎么了，還在為今早的事生氣，我原也是無心之過，并不知妹妹竟然等那么久。”

眼見著這人不和自己置氣，楚唯憐也放下心來，看來她在倚梅園里騙她這件事已經就此揭過了：“臣妾來給姐姐賠禮道歉，還帶了些別的東西。剪秋，拿進來。”

云裳原想著這人昧了自己一件翠羽斗篷，定是要賠上些錦衣華服或者金玉之類的東西，沒想到剪秋進來只是提了一個籃子，這籃子里的東西正合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