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大鵬買了份飯,津津有味的吃著,林之語端了份飯過來,和姬大鵬面對面坐下。姬大鵬看見她盤里面只有一份青菜和一碗湯。下意識的問:“怎么吃這么少?”“這么少?我現在喝水都胖!不敢多吃的!”姬大鵬不再說話,認真的把盤里的飯干完。又去買了一份。若晚上田田醒了,肚子會餓。他知道,醫護人員可沒這么仔細,時間到點分飯分菜,再到點了就收拾碗筷,病人吃沒吃飽就不是他們的事了,田田下午沒吃,一覺大概睡到轉鐘,肚子就餓過去了。
“晚上借用你們辦公室的微波爐熱一下!”姬大鵬舉著飯盒對走過來的林之語說。
林之語含笑點點頭。姬大鵬回到病房,把飯盒放下,又認真查看妻子的狀況。然后回到林之語的辦公室。
林之語問道:“我看了她的病歷,好像你們結婚不久,她就出現了精神分裂?之前有過先兆嗎?”
“這樣,林博士,我把有關情況講一講,你覺得的需要詳細說的我再補充,好嗎?”姬大鵬道,他不習慣這種一問一答的方式,就像他在辦案一樣,不過這次他成了嫌疑人的腳色。
林之語點點頭。
“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剛上大學,新入校的大學生軍訓,我是教官,這種軍訓和軍隊的軍訓不同,以隊列訓練為主,走正步,單雙杠什么的,一般來說,學生的體力是能夠承受的,可是林之語體質好像差一些,戴著眼鏡,白白凈凈,纖纖瘦瘦,每一樣都不合格,弄得我很上火,只能給她補課。軍訓學生分為幾個部分,每個部分都有教官,學生和學生比,教官之間也憋著暗勁,因為軍訓結束時,這些指標要考核合格的,如果不合格,教官臉上會不好看,回部隊可能會挨批評!而我當時是帶著部隊去的,自然要帶好頭。給她補課,語言交流就多了,知道她家庭環境不好,父母常年生病,從小是一個人操心學習和生活,自理能力強,可是身體體質差,估計和家庭營養跟不上有關系,特別是在她上高中時,很多同學選擇住校,為的是吃住方便,她家沒錢,就來回跑,能把肚子填飽就很不錯了。考上大學是因為成績好,當地政府給的獎勵當學費,否則,大學都上不了。”
“先前訓練時,因為她的不合格,我幾次訓過她,聽到這些,我心里充滿深深地自責!并細心幫她訓練,訓練完了就給她買吃的,補充營養,一個月下來她長了七斤,體質自然增強不少,每項訓練成績也在不斷提高,到軍訓結束,她終于沒拖后腿,各項指標合格。我們回到了部隊。按說這件事到這里就結束了,可是后來發展的有點意外。”
“因為家人生病,她很小就缺乏親人的關懷,而我出于將軍訓弄合格的出發點被她理解成為一種特別的關愛。終于在一個星期天,她找到了部隊。小姑娘想我了,見面就一通哭,我把營區的女衛生員喊來,讓她問問情況。衛生員把她哄好了后來給我匯報情況,笑嘻嘻的跟我說,恭喜營長,這大學生估計愛上你了。當時把我嚇了一跳,這算怎么回事?人家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學生。把衛生員訓了一通,讓她別亂想,然后沒再和田田見面,派人把她送回了學校,我怕真搞出什么事來怎么了得!”
“時間過了兩年,我那時候已經提升為副團長了,換了地方,結果她又找來了,她給我講,當年衛生員說她沒有二十歲,營長和她要是有戀愛關系那就是殘害未成年少女,是違法的,營長可能為此受軍法處置,前程也沒了!把她嚇回去了,現在她有二十歲了,可以戀愛了,只是擔心我會結了婚,擔心的不行,打聽到我沒結婚,便又找來了!”
“那時候我雖然是副團長,但一直有作訓任務,沒時間操心親事,看她這么誠心,便答應處處!但是我一直沒問她的家庭。她是學音樂的,我去了幾次她的學校,發現她在學校人氣很高,據說參加了幾次全國鋼琴大賽都得了獎。追她的男孩也不少,都被她拒絕了!我聽了越發感動。就這樣你來我往的交往著,中間主要是電話和通信,期間,她去京北參加一次比賽,我看了,她身著白色的演出服在舞臺演奏鋼琴,技藝撼動全場,我遠遠地看著追光燈下的她,覺得她像個天使,就是上天派來的。她大學一畢業我們就在部隊結婚了,我在駐地的一所中學為她找到了音樂老師的工作,只待九月份開學,就可以工作,并說好年底春節去她家里拜會父母。這期間,她擔任著一個賢良妻子的責任,把我們的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條!我覺得找到了一個寶!”
“誰知道當年春節就出了事。我因為有任務,她牽掛親人,便讓她先回去,等我工作完了再和她回家碰頭,結果,我春節趕回她家,卻發現她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家里,也沒看見她的親人,讓我無比痛苦的是——她已經不認識我了!”
說到這里,姬大鵬有點哽咽,林之語給給他一張紙巾。姬大鵬接過來擦了擦,平靜了一下,開始繼續講述。
“我搖她,喊她,她都沒有反應,我想知道為什么!這時候家里來了幾位老婦人,是她的鄰居。她們說,趕緊送醫院吧,再晚怕來不及了!來不及?什么來不及?后來我才了解到,她家四個人,父母,哥哥,都是精神分裂癥。
“太巧了,怎么父母親都是精神病呢?”
“我也不知道,田田很小的時候,這幾個人就被當地民政部門安排進了精神病院。這幾個人沒發病前,都是先發呆,然后慢慢失控,狂躁不安。過去的那些年,她實際上是一個人在家里生活。我當即把她送到了醫院,后來在家里看到了一篇她寫的日記,那里面記錄了事情的經過。原來,我自己也是她發病的病因。這些年,她和我戀愛、結婚,一直不敢談她的家庭,因為她擔心我知道之后會拋棄她,在學校的學習,她不敢停下,擔心一旦空閑下來,家人的病有一天會在她的身上重演,讓她變的呆傻癡狂。春節回家,她去探望了醫院的父母和哥哥,回家后無比糾結,覺得無法向我解釋。我后來把這個給了醫生,醫生說家族遺傳是肯定的,但是,這可能也是個誘因,因為執著于一個問題,反復糾結,思想壓力過大而崩潰。”
“我又查看了他父母、哥哥的病歷,發現發病都是二十多歲,而她也沒能幸免!我不相信,那個在舞臺上面對萬人演出的美麗女孩會是一個精神病患者,我相信,這樣只是暫時的,就像電路短路,以后修通了,就好了,可是,你看,直到今天,也沒有多大改善。我為了照顧她,我從部隊轉業到了地方,我在部隊沒有太多的時間照顧她,在地方,我可以天天來看她,即使忙起來,星期天我也可以來看她!”
“現在他父母和哥哥在哪個醫院?”
“不在了,父母是病死的,哥哥是自殺死的,她現在,只有我一個親人!”
“你們當時沒有孩子嗎?她有沒有流產過?”
“沒有,我后來認真看了她的日記,她也查過資料,精神分裂癥是多基因遺傳病,其遺傳度為?80%,有家族傾向,若雙親之一是患者,其子女的風險率為15%-50%;若雙親均為患者,其子女的35%-75%會發病,而且多在16-40歲之間發病。她說,如果自己過了四十歲沒有遺傳病發生,就會和我生孩子,此前一直避孕,說是還年輕,實際上是怕自己有病,再生出一個有病的孩子來!”
林之語道:“你了解過他父母親的直系長輩或者同輩人的情況嗎?”
“沒有!”
林之語道:“你真是不容易,撇開你妻子的病情不說,你是一個人間少有的好男人,你能不離不棄的陪伴照顧她這么多年,太難得!”
“沒有哪個家庭愿意發生這樣的事,但是發生了,就得面對,何況我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是個人,都會這樣!”
林之語道:“不過精神分裂癥在遺傳病里面屬于常見病,現在的治療方法也很多,你要有信心!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父母和哥哥的病歷,或許也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回她老家一趟,看能不能找到。”姬大鵬道。
正在這時,姬大鵬的手機響了,接通之后,皇甫鈺哥的聲音傳來:“你在哪?我到了!在安康醫院門衛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