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河被他森冷的眼神盯得后脊柱一涼,連忙應下,“我等下就讓弟兄們去找。”
陸銘志應了聲,張河連忙找個借口遁了。
雖然他有幾天不在,但福運賭莊的事都讓張河處理得很好,倒沒啥事積著。他剛剛才回來,風塵仆仆的,衣服都有些皺臟,此番得了閑,瞧著這衣服覺著甚是不順眼,便站起來回家去了。
他買的屋子在安鋪路最盡頭,與福運賭莊隔著一條街,不過他騎著馬,也就一會的功夫。一番洗漱完,陸銘志這才覺著身子舒爽了。
屋里空蕩蕩的,除了些桌椅,啥都沒有,陸銘志坐都沒坐會,又騎著馬直奔鎮外去。這段日子忙著縣里的事,倒是有段日子沒回家了。
陸銘志家在頭坡村,從鎮上走過去要半個多時辰的腳程,不過陸銘志是騎的馬,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
他進村時,村人瞧著有人騎著稀罕物來,都好奇地瞧了過來,見是他,一個兩個都懼怕又厭惡地挪開視線,“那地痞頭又回來了。”
“行了,人家回來關你屁事,小心被他聽見了。”
陸銘志仿若不聞般,直奔自家。現在他家可不比以前,住那最破爛的茅草屋,陸銘志在能掙錢那會,就請人回來起了間村里最大最氣派的大瓦房。
他家養了條狼狗,平日最是兇猛,這會見著陸銘志卻跟見了親爹一樣,直興奮地嗷嗷低叫與擺尾。在屋檐下坐著擇野菜的陸母見它這般,便曉得是有段時間不見大兒子回來了,一時開心地笑了,站起來去給他開門。
陸銘志將馬拴在門口旁的樹上,轉身便見陸母開了門,他微微軟下臉,喊了句:“娘。”
“你回來了呀,吃過午飯沒?灶上還有些,我去給你熱熱。”陸母說。
經陸母這么一說,陸銘志才覺起自己沒吃飯,遂點了點頭,“好。”
陸母高興地笑開來,轉身去廚房忙活去了。陸銘志看著她微駝的背與已有銀絲的發,又掃了圈快要將院子曬滿的各類菜干,眼微微一沉。
陸母是個閑不下來的人,平日家里沒事就喜歡搗鼓些菜干打發時間,現下她不過三十來歲,比張氏大不了許多,瞧去卻似四五十歲老嫗。不過,她一個寡婦將倆兒子拉扯大,確實不容易,也不怪乎老得這般快。
這會午飯的點早過了,兒子卻還沒吃飯,陸母怕他餓著,不敢耽慢,手腳竟是比往常要快些。她將熱好的飯菜端來給陸銘志,怕菜不夠他吃,還特意煎了個荷包蛋,焦黃焦黃的,很是對味。
陸銘志一邊吃著,一邊似不經意般說道,“娘,我買個人回來伺候你吧?”
“買人?不用的。”陸母連忙擺手,“我還能干的動,何必花那個無謂錢。”
“買個人回來陪你說說話也行啊,平日我和阿文都不在家,要有個啥事也沒人傳話,我不放心。”買人的事陸銘志不是第一次提了,只是陸母老覺著花這個錢很浪費,一直沒同意。
陸銘志這回鐵了心,任陸母拒絕去,他嘴上沒說,心里卻在想:到時他把人買回來了,哪還有不同意的地。
一直叨叨的陸母見他不吭聲,默默地吃著飯,以為他打消念頭了,便停下話來,只是眼睛還一直盯著他,眼神還帶了些探究。
陸母的眼神太過專注,讓陸銘志無法忽略,他頓住動作,問,“娘,怎么了嗎?”
陸母的表情一瞬變得有些小心翼翼,“昨個兒我出去的時候,屠戶的婆娘跟我說,你和李家村的一個女娃好上了,是不是有這回事?”
陸銘志瞬間沒了胃口,他放下筷子,臉色不大好地粗聲粗氣道,“沒有的事,你別聽那些不相干的人瞎說。”
好上?啥叫好上,上過了才叫好上。他連嘴都沒親過幾回,好個屁啊!
陸母見自個兒兒子一副吃了鱉還嘴硬的逞強模樣,心底有了譜。和人家女娃娃的事大抵是真的了。
可她曉得這個兒子,性子悶嘴又笨,人家姑娘不定能瞧上他,屠戶婆娘說的時候她就不大信,現下瞧來還真是。
唉,要是真好上該多好啊,她的孫子就有著落了!
“瞎不瞎說我不知道,只是他們傳的話都挺難聽的,要是真沒這檔事你就別去招惹人家了,人家一個女娃娃被說成這樣名聲都要毀了,以后還怎么尋人家。要是真有這檔事,你就快把人給娶回家來。你要是真爭氣啊,這會媳婦都有了,哪還需要買人來伺候我,有你媳婦就成了。說不準這會我連孫子都有了呢。”陸母說到最后,言語有些嗔怨,只是語氣軟和,沒啥震懾力。
陸母以前日子過得還算舒心,她也沒想著要爭搶什么,便養成了一副綿軟的性子。沒了丈夫,她那綿軟性子護不住兩個娃,吃了幾番苦頭后性子才強硬些。現在兒子們能獨當一面了,陸母那綿軟的性子又恢復了回來。
陸銘志對陸母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娶個婆娘而已,急啥,又不是那些窮得連飯都吃不起的廢物。”
李小娃那里他還沒折騰夠呢,急啥。至于名聲毀掉……嗤,他就是故意的。不是瞧不上他么,要是沒了名聲,看她還能找誰。
陸母聞言有些不滿,“我要抱孫子。整天在家里呆著連個說話的人都沒,要不,你去把李家村那女娃娃給我娶回來?”
他嗤笑了聲,“娘你連人家脾性啥樣都不知道便急吼吼地讓我把人娶回來,急啥嘛,我有分寸的。”
李小娃那小姐一樣的嬌脾性一天沒磨掉就一天不能娶回來,這不是折騰么。
想到這,陸銘志一頓,心情惡劣地握起拳。娶啥娶,他對那李小娃不過玩玩而已。
不想了不想了。
陸母氣惱地拍了下一副無所謂態度的兒子,“我管你分不方寸,趕緊了的啊,別不當回事。”
心里想著明天就去打聽打聽李家村那女娃娃的脾性。
本想陪著說會話,誰知變成了催成親,陸銘志心里有些不耐,“曉得了。干爹那還有點事,我先過去了。”
“這才剛回來又要走啊?”陸母有些失落。
“嗯,干爹交代我做的事我還沒回他,要過去一趟。”陸銘志說,人站了起來。
陸母知道留不住他,只好站起來送他,只是心里還是有些不滿,小聲嘟囔道,“干爹干爹,去他那的次數比回家都要多。”
陸銘志有些好笑,“娘,我有時間就會回來的。”
“曉得了,路上小心點。”陸母叮囑。
陸銘志點頭,騎上馬走了。
陸母一直盯著他的背影,待看不見了才回屋去。看著寬敞明亮卻少些人氣的大瓦房,陸母忍不住嘆了口氣,心里有些掛念從前那逼仄的茅草屋。
不是因為犯賤想過苦日子,而是住茅草房那會,有她人生中最溫暖的經歷。哪怕后來那個死鬼不在了,也有兩個孩子陪著。
現在呢,一個兩個都去鎮上了。屋子這么大,就她一個老太婆住,可真是讓人覺著空蕩得慌。唉。
頭坡村離李家村還隔著兩條村,可小娃和陸銘志的事這才幾天,居然都傳到這了,雖有某陸的推波助瀾,卻也足見那些碎嘴婆娘的厲害。
由此不難瞧出,此事在李家村鬧騰得有多厲害。
未及笄的閨女勾男人的事少之又少,個個都覺新鮮又刺激,拿來當談資最好不過了。那些嘴碎的婆娘什么難聽的話都說了遍,還覺不過癮,拿這事當笑話般到處宣揚,生怕別人不知道李家小娃那些放蕩的行為。結果事傳出去了,自家閨女名聲也受了損,有幾戶人家適齡的閨女都沒媒婆敢上門。
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現在誰不知道李家村出了個騷貨,這樣瞧來,那村的閨女還能有啥好貨色,可別娶回家了給男人戴綠帽。
先前只顧著嘴碎的婆娘這下可急了,個個都火急火燎地往村長那跑,想把那騷貨李小娃給浸豬籠了,好給村里挽回些名聲。
村長和張老漢是同族宗親,李大盛還喊他一聲叔。本來嘛,村長雖然也覺著這李小娃的行為有些過火了,可想著畢竟是宗親,提點警醒兩句就過了。奈何抵不住村里那群人的壓力,只得帶人上李家搜人去。
李大盛和張氏都快被這群人弄瘋了。先前胡亂編排人時咋不想著積口德?這會倒怪起他們閨女來了。
有些嘴皮子厲害的,一番話從嘴里出來都讓人覺著李小娃生下來就是個錯誤,可差點沒把李家人氣壞。尤其是李全宏,晚上回來得知這事,當場就炸了,直想沖到那些碎嘴婆娘家里去。
歷了這事,李大盛和張氏這幾天不知道多慶幸早早把女兒送到張家去。可從今個兒她二嫂的事瞧來,張氏心里算是明白了,哪怕這是自己的娘家,寄人籬下的委屈閨女也沒少受。
一頓飯吃得掃興而壓抑。
作者有話要說:小娃:好上?啥好上,我根本不認識他好嗎!
陸銘志(冷笑):嘴都親過了,認沒認識你心里沒點逼數嗎?
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