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一鉻走后,安玫又在家里呆了一個星期。
倒不是因為喬一銘臨走時對她和齊悅說的那翻話,而是因為父親的頭三七沒過,她怎能去上班?
再者,父親剛走,她也得在家里多陪齊悅幾天。
當(dāng)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公司也沒有人催她去上班。
這也是安玫十分好奇的地方。
父親的猝然離世打亂了她的計劃的同時,也將她的思緒打亂得一團(tuán)糟。
從安仕以離開的那一天起,她似乎沒有和公司任何一個人聯(lián)系過,也就是說,她忘了向公司請假,可是直到現(xiàn)在,公司卻沒有人催她去上班?
公司的人是知道她家出事了?還是不知道?
更確切地說,是禤哲,他是知道她家出事了?還是不知道?
如果是他知道她家出事了,那么公司人事部自然也知道她家出事了,所以才沒有催她上班。
只是……
這個結(jié)論讓安玫心里添了十二分的堵。
她家出了這么大的事,作為上司的他居然連一個電話的問候都沒有,真讓人寒心。
但想想又覺得這個結(jié)論不成立。
因為,禤哲怎么會知道她家出事了呢。
但是,如果說他不知道她家出事了,卻又不催她去上班,只能說明,她在她的那位置上,可有可無。
或者說,她在他心里,可有可無。
想到這里,安玫的心里不免有些氣餒。
原來自已在公司,在他的心中,這么不重要!
那么,她要不要回去上班,也不是那么緊迫和重要的事了。
這樣想后,安玫索性又在家里待了幾天,直到齊悅催她,她才勉強(qiáng)收拾東西,回了上海。
到上海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左右,趕去公司上班己經(jīng)來不及了,所以收拾了一下東西,洗了一個熱水澡后,安玫便吃了晚飯休息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去公司上班。
這次上班的心情與以往不同。
不僅僅是因為父親去世,心情沉重悲傷,更有一種落漠和孤單。
人生的孤單不僅僅來自于形單影只,更多的時候是來自于心無依托。
此時的安玫就是深陷這樣的一種孤單之中。
即使身處鬧事,即使身邊人來人往,即使想起來覺得自已是朋友成群,可是,有些悲痛卻只能自已一個人背負(fù),沒有人能為誰填得了傷痕。
經(jīng)歷了一場親人的離別后的安玫,穿梭在人群中,望著人來人往,突然覺得在無常的世事面前,曾經(jīng)的自己很可笑。
一味追求心中的完美的愛情,落得到現(xiàn)在快三十歲的人了,還孑然一身,卻還在等心中虛無飄渺的愛情。
不算年邁的父親離開人世的那一刻,心里大概是有遺憾和很多放不下的東西。
他疼愛的唯一的女兒,沒有在他去世之前解決終身大事,應(yīng)該是他最放不下的。
也是她作為女兒最不孝的地方。
還有現(xiàn)在孤單一人在家的母親,她的終身大事曾經(jīng)是她最常嘮叨的一件事,她卻因為自已心中所謂的愛情,一直沒有順從過她。
這也是她作為女兒不孝的地方。
……
在進(jìn)入昔日熟悉的公司大樓之前,安玫站在大樓前的臺階下駐足停留了一會兒。
抬眼望著燙金的公司名稱這幾個大字,又將目光上移,看向大樓頂層的某個窗口。
時間真快啊!她居然在這棟大樓里工作快三年了。
凝視了幾秒鐘后,終于邁著堅定的步伐走進(jìn)了大樓。
和以往一樣,安玫依然是提前二十多分鐘到公司。
這是她做了禤哲助理之后一直保持的習(xí)慣。
禤哲是一個勤勞的上司,他的習(xí)慣是提前五到十分鐘上班,作為他的助理,安玫也只好比其他助理更加勤勞一些,必須趕在他到公司前十分上班,才能提前準(zhǔn)備好他需要的東西。
偌大的辦公樓依然如故,肅穆安靜。
這樣的肅穆和安靜是她最習(xí)慣的一種一天工作開始的心境,能讓她心境淡泊,卻又有一種神圣的責(zé)任感。
推門入室,環(huán)視了一下熟悉的辦公室,茶幾上的待客茶杯依舊,一摞經(jīng)濟(jì)學(xué)雜志依然整齊地放在茶幾的右上角上,進(jìn)門右手邊的一盆蔥綠的盆景依然纖塵不染。
這盆盆景是安玫搬來之后添置的,在她來之前,這間辦公室里沒有一絲綠色。
安玫在盆景邊略微站了一會兒后,便毫無遲疑地朝自已的獨立辦公室走去。
輕輕擰開門把手,緩緩開門,然后腳步微抬,便靜靜地站在了門口。
沒有過多的思慮,直接進(jìn)門,朝辦公桌走去。
剛要將手中的包放在辦公桌上時,卻似乎聽到了一絲輕微的響動。
抬眼望去,毫無準(zhǔn)備地,看到了一雙深黑的眼眸,和她一樣驚愕地望著她。
只一眼,心中卻似乎有千言萬語!
只是遙遙幾步,卻如同身隔萬水千山!
只短短幾月未見,卻恍如光陰隔世!
足足凝視了幾分鐘后,他拿著水壺的手臂才略略動了一下。
想必是端得太久,手臂有些酸麻的緣故。
安玫才意識到自已的失態(tài)。
他是她的上司,她怎么能這樣望著他?
他是她的上司,她怎能看著他替她的那些花兒澆水卻無動于衷?
她終于收斂了心中恍惚的念頭,露出職業(yè)性的微笑,“禤總……早!”
曾經(jīng)習(xí)慣的早安話,卻有些生澀起來。
曾經(jīng)逐漸親切起來的感覺,突然之間又生疏了起來。
他訕訕地址了一下嘴角,“我……來早了點,所以……澆澆水……”
“我來吧!”安玫上前接過他手里的水壺。
他沒有推辭,將水壺交給了安玫后,拍了拍手,“這些花……真好,不需要怎么打理,就開得很好。”
安玫沒有應(yīng)聲,拿著水壺轉(zhuǎn)身澆水去了。
幾盆花已澆了水,剩下兩盆,不一會兒就澆完了。
放下水壺,轉(zhuǎn)身,卻看到他仍站在原地。
看了他一望后,安玫便打算從他身旁側(cè)身而過。
不是不想跟他說話,而是沒有心情跟任何人說話。
沒有人能在一夜之間痛失親人之后,還能人淡如菊,心境如初。
更何況眼前這個人,在她最需要人安慰和幫助的時候,一個電話一句話都沒有。
她第一次嘗到了,即使天天在一起的人,其實也是陌生人的感覺。
原來,人與人之間可以如此冷漠。
曾經(jīng)她還以為,他們之間那么熟悉,至少,應(yīng)該是朋友吧!
然而,一切都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