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安玫下班剛回到家里,在客廳的玄關處,鞋子還沒來得及換,黃依依就沖過來抱著她又是親又是叫,像個瘋子一樣。
“咋了?有喜事?”安玫眨巴著眼睛問。
“嗯!”黃依依點頭,抓著安玫的手臂,雀躍的樣子像個孩子,“我又升職了。”
“哦,那很好啊。”安玫停止了換鞋的手,“升職了,該慶祝一下。這樣吧,今晚我請客,咱們去外面吃大餐去。”
前幾天,黃依依剛換了一個部門,并做了該部門的一個小負責人,這次又升職,對黃依依來說,是她職場生涯中一個很大的進步,作為同學和好友的安玫,理所當然地要為她慶祝一下。
“好啊。”黃依依也沒推辭,爽快地答應了。爾后,兩人便說笑著轉身出門,準備下樓。
這時,安玫包里的手機響了。一看,是齊琳的電話,安玫回頭朝黃依依揚了揚手機,笑著說:“看來,這頓飯錢,我又省了……”
……
小區外面。
安玫和黃依依剛走到小區門口,就看到齊琳的車停在路邊,車窗搖下,齊琳坐在駕駛室里朝她們招手。
兩人走過去跟齊琳打過招呼后,便在后排坐下。一會兒工夫,車就在一家酒店門前停下。
三人下車。
腳剛落地,安玫就無厘頭地驚叫了一聲,“啊?”
“怎么啦?”黃依依不明就里地問道。
這……這地方……”安玫指著前面的街區,欲言又止。
黃依依漠然,“這不是你上班的地方嗎?”
“就是啊。”安玫答,“怎么到這里來了……”
剛才在車上,安玫只顧著和黃依依說話,沒有注意到齊琳帶她們來的地方,竟然就是她公司附近的某個街道上。下車后望著熟悉的街區,她才發現。
從安玫住的地方到她公司,坐地鐵要三十分鐘,吃個飯,跑這么遠,算是舍近取遠了。
但這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安玫想到了上次在易初蓮花遇到喬一銘的事情。
這塊區域應該是喬一銘經常出沒的地方,不然那天她也不會那么巧地就碰上了他。所以自那天之后,她就一直回避這個區域,不想齊琳卻偏偏帶她們來這個地方。
“這家店很有特色,離我家又近,等會兒吃完飯我帶你們兩個去我家玩一下,過幾天我就回美國了,你們總得先認認路。”聽到安玫的話,正在鎖車門的齊琳接過話茬說道。
安玫心里一怔。此時黃依依也意識到,齊琳話里的意思是,今晚她和安玫得考慮一下搬家的事情。所以在進到酒店門口的時候,黃依依決定先發制人。
輕咳一聲后,黃依依挽起安玫的手,開口了,她說:“阿玫,這次升職,公司為我配了一套房子,過幾天我就要搬去住。”
安玫早知道,黃依依公司的職員升職到黃依依新任的這個職位時,公司便提供住宿,所以在黃依依突然說到這件事的時候,她沒有太多驚訝。
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安玫面上表情沒有太大變化,笑著恭維了黃依依幾句后,便點頭答應了,說:“很好啊,這樣,以后我就少了一個拖累,免得要照顧你。”
安玫故意說得很輕松,因為她知道,黃依依的話主要是說給齊琳聽的,算是她拒絕搬到齊琳那里去的一個合理,也恰當的理由。
聽了黃依依的話后,齊琳只是笑了笑,沒有勉強挽留,跟著安玫的話也夸了黃依依幾句,算是結束了這個話題。然后,三人便說笑走進了餐廳。
餐廳不大,布置優雅,雖然人很多,但因為燈光調得很暗的原因,就餐的人說話聲音也不大,所以整體格調還是顯得很安靜。
三人剛到餐廳入口處,就有一位熟識的服務員迎了過來,打過招呼后,便帶著她們朝里走。
服務員走在前面,齊琳緊隨其后,安玫和黃依依落后幾步走在后面。
剛走出幾步遠,黃依依突然拉住了安玫。
安玫的腳步一滯。
“喬一銘!”
是黃依依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足以讓安玫聽到。
安玫的腦袋一轟,同時便也看到了,前面一張餐桌上,坐著的人不正喬一銘!
他正望著她,目光淡定地與她相接。
真是想到了就碰到了!
他坐在暗影里,朦朧的燈光正好打在他的臉上,使他原本立體感十足的五官,蒙上了一層氤氳之氣,平白地為他增添了幾分儒雅的清俊和閑適。
由于燈光幽暗的原因,安玫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如六年前一樣清風霽月般淡雅的眼神,她還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他的眼神清淡如水,沒有一絲慌亂。
他向來如此,在她面前從未表現過匆忙和驚慌,更何況現在,隔著四年的光陰,她在他那里早已了無痕跡,她還有什么能讓他慌亂的!
他是真的從來沒有愛過她!
心若淡定如此,哪里還會有愛?當年的她怎么就沒有發覺呢?
安玫的心里有絲絲的冷笑,扯在嘴角上,如同扯在心的某個角邊上一樣,有些生生的痛。
等她決定避開他的眼光時,他已先之于她低下了頭,目光溫柔地落在他對面的女孩身上,“吃慢點,不急。”
依然是極富磁性的聲音,很好聽,可是安玫卻從來沒有享受過他如此輕柔的話語,不是嗎?他對她從來都是惜字如金,從來不愿意多說一句話。
“嗯。”
女孩點了下頭,便專心地吃著她面前的東西,仿佛落在她身上的幾道目光不存在,周圍的一切與她無關。
她眼里只有他,放心地將周圍的一切交與他處理,或者說她放心地將她交給他保護,外面的紛擾在他的保護之外,干擾不了她。
多么溫馨和幸福的畫面,這是安玫曾經向他祈求的畫面。
周圍的空氣停滯,安靜得沒有一丁點兒的聲音。不,是丁點兒聲音也傳不進安玫的耳朵里,她不想聽曾經覺得好聽,曾經愛聽,但現在卻感覺討厭至極的聲音。
誰說一個人的性格很難改變?僅僅四年而已,喬一銘就改變得徹徹底底。
現在的他愿意輕聲地說話,愿意耐心地等,愿意說慢點,不急。
他什么時候對她說過,慢點,不急?他總是惡聲惡氣地催她,你能不能快點啊?再不快點就不等了。
當初,他總是嫌她做事慢,不愿意等她,她以為是他太珍惜學習時間的緣故。她以為他太愛學習,不愿意浪費時間在磨磨唧唧上。
可是如今,他卻說,慢點,不急。
是要她的心痛嗎?
一別四年,第一次見到他,她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一下就狼狽地落荒而逃。第二次見他,她呆癡得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便消失了,同樣是將她置于狼狽的風口浪尖上。
好吧,這次,安玫以為自己可以,對他不再有波瀾起伏。可是他卻偏偏不讓她心里好過。知道他們很相愛,知道他們一直很相愛,但非要在她面前秀嗎?
非要她的眼淚在他們面前絕提而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