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此時哪里還有心思聽正事，她恨不得撲上去將唐錦兮暴揍一頓。
他都沒有把手從她嘴巴里拿出來，哪里是要跟她說正事。
“唐錦兮！你真的沒有洗手嗎？”
“洗了。”
方菲這才舒了一口氣，洗了就好。
她把頭朝后仰，希望逃離唐錦兮的魔爪。
唐錦兮卻已經把手拿出來了，他把沾了口水的手指，放在方菲睡衣的胸口上，他抹了抹指尖的口水。
“是洗了的，你看，我這不是正在洗著嗎。”
唐錦兮說著，含著幾分笑的視線掃了一眼正在揉臉頰的方菲。
用她的口水洗了。
方菲揉著臉頰的手一頓，她炸毛的尖叫一聲，“唐錦兮你找死！”
方菲撲過去揍唐錦兮。
怎么說她也是練過幾年跆拳道的女人，出起手來打人那還是很厲害的。
很快......
方菲就被唐錦兮抓住，按著腦袋壓在柔軟的大床上，如同案板上的一條魚，動彈不得。
唐錦兮可以說是很不客氣了。
“你松開我！你到底懂不懂憐香惜玉，沒人教過你對待女人要溫柔嗎？”
方菲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打不過唐錦兮......
唐錦兮不著急松開，他細細打量方菲這幅樣子，她眼中有氣卻反抗不了，咬牙切齒還瞪眼的模樣，可以說是很可愛了。
“沒有。”
淡淡的兩個字，滿含了強者對弱雞的不屑。
方菲又怎么會聽不出來！
她掙扎了一下，最后放棄了，“你再不松開我，我生氣了。我生氣的后果很嚴重，我會讓你三個月不準上我的床。”
“好怕。”
唐錦兮不屑一顧高冷到尾巴翹上天的聲音。
“嗯？！你嫌三個月太短了是嗎？半年！”
“好吧，怕了。”
唐錦兮秒慫，他用像是哄小孩一樣的口吻和方菲說怕了，說完以后，他松開了拿著方菲脖子的那只手。
方菲坐起來，拿手揉了一下脖頸，“你要跟我說什么正事？”
唐錦兮盯著方菲的睡衣看了一會，“你怎么穿了件這么沒品位的睡衣。”
“你跟不跟我說正事，不說就別煩我睡覺。”
“也沒什么，就是給你看個東西。”
唐錦兮轉過身，背對著方菲去拿抽屜里的手機，一邊拉開抽屜，他一邊說，“把你手上的煙灰缸放下！”
方菲：“.....”
他果然是了解她的，知道她這個人愛記仇。
方菲撇嘴，把手里舉起的煙灰缸放了下去，“你都把擦屁股的手放進我嘴里了，我砸你一下是應該的，因為你賤。”
唐錦兮轉身，把手機遞給方菲，“你以為我是你，上了廁所不洗手，我說你就信。”
“你......”你才上了廁所不洗手。
方菲的聲音在視線觸及唐錦兮掌心里的那個手機時，止住了。
她接過唐錦兮手中的黑色手機，“這是，顧長寒的手機？”
“嗯，密碼我已經破譯過了。”
方菲眼中浸滿復雜的一笑，她把手機放在她和唐錦兮之間的位置，“你把這個給我干什么，那視頻我不是說了......不看了嗎？”
“想看就看吧。”
唐錦兮特地叫人留下顧長寒的手機，就是因為他懂得她。
見方菲久久不動，唐錦兮又問，“還是需要一點私人空間？”
說著，他從床上起身，要往門外走。
方菲急忙喊住他，“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一起看吧。”
唐錦兮的腳步頓住，他坐在她身旁，替她打開了視頻。
這是顧俊秋在病房錄下的一段視頻，從背景上去看，窗外面狂風暴雨，樹都被風吹的嚴重歪斜。
方菲很快就推測出，這是顧俊秋死前的那個晚上，大雨磅礴電閃雷鳴。
那天晚上她從噩夢里驚醒，顧遠給她打電話，說顧俊秋出車禍了，生存的幾率渺茫。
方菲鞋子都沒有穿，穿著睡衣就急忙的跑了出去，雨大的她眼睛都睜不開，跑去開車的時候還摔了一跤。
方菲急急忙忙趕去臨江大橋的時候，臨江大橋上已經拉了許多警戒線，好幾輛警車停在橋上，一旁還有白色的救護車。
顧遠見她來，又見她這幅模樣，先是脫了黑色的襯衫叫她穿上，然后拿了一把大傘遮在她頭頂。
顧遠的眼睛很紅，他撐著傘指著被撞毀了一大片的橋欄跟方菲說，“我哥的病前幾天剛恢復一點，今夜他鬧著要出門，發了很大的脾氣，誰都攔不住他。然后......”
顧遠哽咽了，他沒有說下去。
方菲站在狼藉的車禍現場，她望著橋底下泛黃翻滾的江水，連日暴雨，上游的洪水傾瀉而下。
別說是出車禍掉下去，就是毫發無損的人掉下去，也絕無生還的可能。
方菲站在橋的邊緣，注視著橋下的江水翻涌，她一臉慘白。
那一幕畫面，是她的心魔夢魘，她很長很長一段日子都走不出來。
20歲的方菲站在橋上，得知顧俊秋死訊那一刻，她的世界，轟然倒塌。
很多人都評說方菲內心強大，可是沒有人知道，她是怎樣在心痛和絕望里挺起來，然后一步一步逼自己強大的。
沒有誰生來就強大。
......
“還好嗎？”
唐錦兮拿著一張紙巾，幫方菲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方菲回神，她伸手要去拿唐錦兮手里的紙巾，唐錦兮卻沒有松。
方菲就扣住他的手腕，“把這份視頻拷貝一份給我吧，等我結婚的那天晚上，我一定要對著他說：那個人，我找到了。現在的我......我很幸福。”
方菲拿開唐錦兮的手，“我有點渴了，我去喝點水。”
她嗓音有些不穩的下床，穿拖鞋，逃一樣的關上了房門。
方菲靠在冰涼的房門上，她的心臟好似被一只大手捏住，疼痛讓她無法喘息，她跪在地上，想嚎啕大哭又不敢發出聲音。
隔了一會她起身，朝露臺跑過去。
他去世五年，方菲看到這段視頻時，有的只是無盡的悲涼和緬懷，就像是見到故去多年的親人留下的影像。
他還那么鮮活，仿佛還在人世，卻已經跟她陰陽兩隔。
她太明白死是什么，是分別，是永遠的分別，是再也沒有熱。他留下來的一切都是冰冷的，沒有生機的，不可能代替他而存在的。
他消失了，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唐錦兮找到方菲的時候，她坐在露臺椅子上抱著膝蓋看月亮，夜色靜謐。
聽到身后有腳步聲，方菲開口，嗓音平和，“我一開始想要泡你，是真的因為你像他的臉，我不懂愛情是什么，就覺得找個自己看得過眼的去過一輩子，就很好。我沒有想過要和你一輩子，就是覺得25歲了可以談個戀愛了，玩玩挺好的。”
唐錦兮站在方菲的椅背后，他的一只手搭在她椅背上輕輕敲了敲，“嗯。”
“這本來就是一場游戲，但愛上你卻是始料未及。你讓我明白很多，明白怎么樣去愛一個人，甜蜜的時候是什么感覺，吵架的時候是什么感覺，分手的時候是什么感覺，原諒去和好的時候，又是什么感覺。所以你是獨一無二的......你不是誰，也沒人能代替你。”
方菲轉身，牽住唐錦兮微涼的手，“有些東西，錯失了最想要得到它的那段時光，它就被遺棄了。”
唐錦兮低頭看著方菲，他眸光溫柔的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你不用和我解釋。我也有過初戀，有過愛而不得，最后就像是你說的，錯失了那段時光......就不在乎了。”
方菲微微瞇著眼睛，眸光覆蓋了幾分危險，“說的好傷感呢......你的初戀，該不是楚文吧？”
“不是。”
“那是誰，你快點交代。”
唐錦兮掃了一眼方菲，“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我只見過她一次，她幫我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書本。時間太久，我記不得她長什么樣子了，但記得那天陽光很好，她身上淡雅的香氣，被風吹起的白色校服衣角，和離開時馬尾的晃動，那是心動的......”
唐錦兮的感覺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方菲已經氣沖沖的摔了椅子離開了。
她腦海里勾畫出了那個女人，她十分生氣。
唐錦兮到現在還記得人家身上淡雅的香氣，那他是念叨了很多年了吧，虧得忘記了長相，要是沒有，哪來的她什么事！
“砰！”
方菲合上了房間的門，轉身反鎖了，她怒氣沖沖的坐在床上，對著枕頭打了好幾拳。
“臭不要臉的。”
方菲罵完，重重的躺在床上。
唐錦兮來敲門，“很晚了，讓我進去睡覺吧。”
“找你的初戀睡去，敲我的門干什么！我身上可沒有淡雅的香氣，也沒有白色的校服，更沒有讓你心動的感覺。”
方菲的怒罵聲隔著房門傳入唐錦兮的耳朵，分毫沒減弱了氣勢。由此可見她有多生氣，有多發自肺腑的罵他......
唐錦兮好像有點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挖個坑結果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