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飯,張氏說喂雞的野菜都喂光了,蘇曉拿起背筐去山上砍野菜,劉巧香一聽說要干活,第一個溜了。
蘇曉對劉巧香好吃懶做的性子早已經見怪不怪,也不指望她能幫自己干活,一個人背著竹筐出了村子往山上走。
清早,山上的霧還未散盡,籠著滿山的翠綠色,只在山頂露出一絲微弱的橙色光線來。
蘇曉走到山腳下的時候,正看到江長軒自山上下來,他額頭上滲著微微細汗,腳下的袍子也沾了泥土。
江長軒經常早晨上山,說這樣可以吸收天地精華,讓人更清醒,一整日都精神。
看到蘇曉,江長軒腳步放慢,目光凝著她,“上山啊?”
蘇曉只看了他一眼就低下頭去,淡淡應聲,“是。”
“剛才我在山上聽到狼叫,我陪你一起去。”江長軒說著,伸手去取她后背上的竹筐,竹筐太大了,看著就沉。
蘇曉忙往旁邊側了一下身,躲開江長軒的手,搖頭,“不用。”
“溫子書回來了,要和我撇清關系?”江長軒道。
蘇曉皺眉,“和他沒關系。”
“那是因為什么?”
蘇曉覺得這話不對,半晌才反應過來,“我們也沒有關系。”
“你會和他和好嗎?”江長軒突然問。
蘇曉搖頭,“不會。”
江長軒眼睛亮起來,不由分的取過她身上的竹筐,“那有什么在意的?”
蘇曉伸手去奪筐,“被人看到不好。”
“被誰看到不好?”
“巧香啊!”蘇曉脫口道。
江長軒莫名其妙,“和她有什么關系?”
蘇曉臉色沉淡,“你們不是要好了嗎?”
“誰說的?”江長軒笑問,心里已經猜到原因。
蘇曉低頭不語,繡鞋輕輕踩著地上的石子。
江長軒突然覺得云沐這鬼主意似乎也有了點作用,他傾身靠近,俯身在她耳邊道,“我已有心上人,此生不移。”
蘇曉猛然抬頭看著他。
男人俊雅的面孔氤氳在山霧中,他一雙清亮的眸子里也染了薄霧,看著深沉如海,海底是星光璀璨,照亮了她迷茫的眼睛。
他不躲不避任由她看著。
蘇曉突然紅了臉,眼睛里有慌色,急急忙忙往山下走。
江長軒喊她,“你不是要上山嗎?”
蘇曉轉頭又往山上走。
“你的筐。”
蘇曉停下來,轉頭看著他,要哭出來似的。
江長軒上前,小心握住她的手,“慌張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蘇曉想甩開他的手,可是怎么都甩不開,她急的眼中含淚。
江長軒緊緊握著她,一手背著竹筐,一手牽著她的手,大步往山上走,“別甩了,你甩不掉的。”
蘇曉踉蹌跟在后邊,窘迫喊道,“江長軒,你想怎么樣?”
“想娶你啊!”江長軒厚臉皮的回頭。
蘇曉臉像煮熟的蝦子,“我不是跟你說清楚,你也想清楚了嗎?”
江長軒嗤笑,“我想清楚什么了?我之前有點傻,以為要給你時間,讓你自己想通,現在我明白了,我再傻等下去,云沐都要娶妻生子了。”
蘇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要娶你。”江長軒腳步慢下來,握著她的手卻越來越緊。
“我娘不會同意的。”
“那你呢,你自己什么意思?”江長軒停步轉身看著她。
“我、”蘇曉不知所措。
“你自己不知道?”江長軒問。
蘇曉低頭不語。
江長軒嘆了一聲,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瞻前顧后,想的太多。
“你要山上砍野菜?”江長軒突然轉了話題。
“嗯。”蘇曉輕輕點頭。
“那先砍野菜,我們成親的事等下了山再說。”江長軒笑了一聲,繼續往山上走。
蘇曉走了兩步,突然抬頭,她什么時候說要和他成親了?
在半山坡上,找到一片野生苜蓿菜,長的十分茂盛,蘇曉停下,將耳邊的碎發抿到耳后,用鐮刀割苜蓿草,動作熟練利落。
江長軒把竹筐放在一邊,跟在蘇曉身后,把她割下來的野菜抖干凈泥土,之后整齊的放在竹筐里。
他雖不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但生在京都,從小生活富足,沒干過累活苦活,可現在他蹲在地上,絲毫不嫌棄露水沾濕了衣袍,撿那些野菜就像收拾書本一樣的認真。
蘇曉往后看了一眼,心頭像是被地上的螞蟻蟄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又癢又疼。
她沒說話,轉頭繼續割苜蓿草。
“那個鐲子、”身后男人突然開口。
蘇曉手一頓,砍菜的動作慢下來。
江長軒注意到她的動作,唇角上揚了一下,才繼續道,“是因為劉姑娘之前幫我娘解了蛇毒,所以我娘吩咐我買個謝禮給她,那鐲子也不是我挑的,是云沐挑的。”
從出主意,到挑禮物,江長軒推的一干二凈,關鍵時刻,不能怪他不講義氣了,什么都沒有娶老婆重要。
蘇曉砍菜的手又快起來,“哦。”
“你不生氣了吧?”江長軒蹲在她身側,歪頭問道。
“嗯。”蘇曉應了一聲,隨即驚詫轉頭,“誰生氣了?”
“你一大早就沉著臉,問我鐲子的事,難道不是因為生氣?”江長軒篤定的口氣。
蘇曉臉漲紅,“我、我沒有。”
“有也沒事,我又不會笑話你。”江長軒自她手中搶過鐮刀,“我來割,你休息一會兒。”
蘇曉被奪了鐮刀,愣怔的站在那,臉色通紅,又不知道怎么辯解。
男人不會割野菜,抓著野菜不知道自哪里下手,但很快也找到了門道,割的不快,卻也有模有樣。
蘇曉站在一旁,看著男人蹲在地上認真學割野菜的樣子,心里沒有觸動是假的,她聲音有些啞,“江長軒。”
“嗯?”男人笑著抬頭。
“我說了,我娘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你別在這里浪費功夫了。”蘇曉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決絕。
江長軒皺眉,“只有你有娘嗎?我娘也不同意我們不在一起。”
蘇曉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娘千里迢迢從京城來這里,你說什么意思?”江長軒聳了一下肩。
蘇曉臉上都是驚愕,結巴道,“你、你是說,江嬸兒、是為了我們的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