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蘇王氏瞪著李氏，“當初我那么做可都是為了你和老大，告發了我，你有什么好果子吃？恐怕到時候你要比我先死在前面！”

“你為了誰自己心里清楚。我說了，我反正也活不下去了，臨死前不如拉個墊背的！”李氏一副決絕的模樣，起身便要走。

蘇王氏面露掙扎猶豫，見李氏到了門口，連忙喊道，“你站住！”

“娘想通了？”李氏一副看穿蘇王氏的模樣。

蘇王氏眼底閃過狠色，低聲道，“老大他雖然癱瘓了，可還能活一段日子，我有什么辦法？”

李氏轉身回來，自懷里掏出一個紙包來給蘇王氏，“把這個放進他平時喝的藥里，一次就行。”

蘇王氏嚇的縮手，“你、你要毒死他？”

“所有人都知道蘇大祥病入膏肓了，死了也正常，沒人懷疑你。拿著！”李氏再次把紙包往前一遞。

蘇王氏猶豫了一下，還是顫手接了過來，“他畢竟是你的丈夫，一起過了半輩子，你真如此狠心？”

李氏冷笑，“他要娶曹氏那個賤人休了我的時候怎么沒想過和我半輩子的夫妻之情？”

蘇王氏掃了她一眼沒說話。

“這事你知我知，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娘盡管去做。我等著娘的好消息，只要我回到蘇家，定好好孝順你！”李氏拍了拍蘇王氏滿是皺紋的手背，起身走了。

門一開又合上，李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蘇老大夜里喝了藥睡的死，對院子里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蘇王氏攥著手里的藥包，黑暗中睜著一雙昏黃的眼，眼神漸漸變的冷漠，麻木，最后只剩一片陰毒。

次日蘇王氏早早起床，先去了蘇二福家，告訴張氏自己不過來吃飯了，要伺候蘇老大喝藥。

張氏正忙著和繡娘們說繡荷包的花樣，草草應了一聲也未往心里去。

蘇王氏回到蘇老大家，開始熬藥。

屋里傳來蘇老大的咳嗽聲，一聲比一聲劇烈，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一樣。

蘇王氏坐在廚房里，看著爐子里的火，目光恍惚，心卻一點點變的堅硬。李氏說的對，蘇大祥活不久了，自己就幫他早點解脫了吧。

一個時辰后，藥熬好了，蘇王氏將藥倒進碗里，隨后顫抖著手將李氏給的紙包拿出來，打開后，將里面的藥粉摻進湯藥中。

“兒啊，別怪娘狠心。活著也是受罪，早死早超生吧，你千萬別恨娘，娘也是迫不得已！”

“等到了那邊，娘會給你多燒點紙錢。”

蘇王氏一邊攪著湯藥，一邊嘴里嘀嘀咕咕。

等藥涼的差不多了，蘇王氏端著進蘇老大的屋子。

躺在床上的蘇老大形容枯瘦，原來肥胖兇惡的臉不見了，兩鬢花白，像個垂暮的老人。

“老大，吃藥了！”蘇王氏端著藥碗坐在炕邊上。

蘇老大哼哼了兩聲，勉強睜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蘇王氏。

蘇王氏被他看的心里發毛，擠出一抹笑，“這藥是新熬的，顧大夫說了，你再喝兩副藥說不定就能好了。”

蘇老大知道蘇王氏是安慰他，目中閃過一抹黯然，動作緩慢的靠著被子坐起來。

蘇王氏突然想起兩個兒子還沒成親時娘三個一起過日子的情景，不由的紅了眼睛，低聲道，“大祥，喝藥吧，喝了就不難受了！”

把藥遞到蘇大祥嘴下，看著他一點點喝下去，蘇王氏突然眼淚流下來，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流過淚了。

……

蘇靈韻和元瑾晚上回村的時候才知道，蘇老大上午的時候死了。

蘇老大病了許多日子，一直都說挺不過去了，所以死了也不意外。

送信到城里，蘇二福和蘇慶云趕回來給蘇老大張羅后事，聽說蘇王氏哭的最厲害，從上午一直哭到晚上，嗓子都哭啞了。

蘇靈韻覺得稀奇，蘇王氏可不像這樣心疼兒子的人。

馬車趕到家里，周婆婆和周老伯正等著他們，“靈韻，你爹沒了，你要不要、”

元瑾也看向蘇靈韻，看她什么態度，畢竟，她現在是蘇老大身邊唯一的女兒。有個兒子跟了別人的姓，其他兩個女兒都不見蹤影，總要有個給蘇老大送葬的人。

蘇靈韻臉色淡然，不悲不喜，“我說過，我和蘇老大早已沒有任何關系。”

周婆婆忙道，“那就不去，他自己作孽落得這樣下場，怨不得別人。”

村里人也都知道蘇靈韻和蘇老大之間的恩怨，就算不去給蘇老大披麻戴孝，也沒人敢說什么閑話。

周老伯也道，“兩個孩子累了一天了，吃飯吧。”

“我去洗手！”蘇靈韻道了一聲，剛要進屋，就聽身后有人進門喊道，“靈韻，靈韻！”

蘇靈韻回頭，見是張氏風風火火的跑進來。

“嬸娘！”蘇靈韻喊了一聲。

“你爹沒了，你趕緊過去。”張氏腰上纏著白布，拉著蘇靈韻就要走。

“我不去！”蘇靈韻掙了一下，“我和蘇老大早已沒了父女關系，嬸娘是知道的。”

張氏皺眉，“你不知道，李氏回來了，帶著蘇文卉，正給大哥披麻戴孝的要送葬呢。她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嗎？按說李氏做下那種事，已經沒臉進蘇家的門了，你才是大哥唯一在身邊的女兒，他一死，家產家宅都應該由你繼承，現在李氏和蘇文卉回來分明是搶家產的，不能便宜了她們。你現在就過去，我找里正來，決不能讓蘇家的宅子落在她們娘倆手里。”

李氏和蘇文卉回來了？

蘇靈韻目光一閃，看向元瑾。

元瑾上前一步，淡聲道，“一座宅子而已，你若想要，咱們就去爭，你若不想要，咱們便不趟這個渾水。”

李氏雖然和長工私奔，但畢竟還是蘇老大的妻子，她這樣走投無路的回來，絕不會輕易放棄蘇家的宅子，到時候鬧上公堂，少不了一番折騰。

蘇靈韻的確不想便宜了那對母女，但是想了想，還是嗤笑一聲，“她們想要，就給她們吧。一個破宅子而已，我不稀罕。”

再說那宅子里還住著蘇王氏，她就算要過來，也要贍養蘇王氏，同蘇王氏打交道，以后沒有太平，還不如什么都不要落個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