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6章 私心

“如果，他們當初將你交給別人是迫不得已呢！”云沐問道。

月兒皺眉，“你怎么知道他們是迫不得已？”

云沐頓了一下，“我說假如。”

月兒思忖片刻，緩緩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云沐輕輕將她抱進懷里，他想問的月兒的是，如果你的親生父母來找你了，你會和他們走嗎？

次日，云沐沒帶月兒去王府，自己一個人去的。

秦奕和云戎正下棋，云沐在旁邊瞧著，大概是心里有事，所以一盤棋看的心不在焉。

棋下了一個多時辰，最后不分勝負，云戎對著云沐招手，“你來下，我有事要出府一趟，晌午之前能趕出來，昨晚喝的不盡興，今天繼續。”

秦奕道，“王爺有事盡管去忙就是。”

“一點小事，去去便回。”云戎笑一聲，把位置讓給云沐，自己出門去了。

云沐坐下，和秦奕對弈，很快秦奕便占了上風，他抬眸看著云沐，淡聲道，“想什么呢，下個棋也不專心？”

云沐捏著黑子，放在棋盤上，道，“父親交給我的事，我已經派人出去，一有線索，立刻會稟告給父親。”

秦奕淡淡點頭，“好，我在黎都大概能留十日，十日后若仍舊沒有消息，我也要回去見你母親了。其他的只能交給你了。”

云沐狀做不經意的道，“如果父親找到了弦月，有什么打算？”

秦奕道，“當然是把她帶回大楚，我虧欠了她十六年，不曾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日后定要好好補償她。”

“如果、”云沐又落了一子，“她已經成了親，在羌國有了丈夫或者孩子，怎么辦？”

秦奕抬頭，眸光幽深，“你有線索了？”

云沐面色如常，“我只是猜測，既然要找，定然要做好所有的準備，不是嗎？”

秦奕手指捏著棋子，似是很抉擇，片刻后道，“不管怎么，我都要將她帶回去大楚去見你母親，我虧欠弦月十六年，也瞞了你母親十六年，我理應給她一個交代。”

云沐又道，“如果，她自己想留下呢？”

“沒見到她，我們又怎么知道她現在是什么情形，當年張道人說過，我們父女之緣未盡，有一日會讓我們相見的。既然道人這樣說了，怎么會讓弦月在千里之外成親生子，斷了和我們的認親之路。”秦奕語氣深重，“至于弦月，如果她知道當年的事，我想她也不會怪我們的，血緣相系，不管多少年不見，也是割舍不斷的牽連。”

云沐捏著棋子的手指微微發白，垂目看著眼下的棋盤，半晌都未落子。

這邊云戎到了前院，前廳外面站著一文弱少年，滿臉羞愧，面色青白的緊緊低著頭。

云戎進了前廳，問道，“怎么回事？”

金木過來，稟道，“這少年是范家人，父親是庶出，算是王妃的堂弟。今年要參加秋試，家里人提前送他進京來拜師求學，也許是在家里被束縛的緊了，進了京城一下子放松起來，誤入了煙花之地。”

后邊的事便是意料之中了，他十日內便將身上銀兩都花在一歌姬身上，還欠了花樓里許多銀子，老鴇追著他要債，他被逼無奈，怕事情鬧到宛城去被家里人責罰，想起堂姐做了王妃，一路打聽來了御南王府打算和范文吟借銀子， 被金木攔下，先稟告給了云戎。

云戎掃了一眼門外的少年，見他眉目清秀，存著一股稚嫩正氣，倒不像是紈绔子弟，想來是也被人哄騙，中了花樓里那些女人的圈套，開口問道，“派人去問問他扔在花樓里多少銀子，正經欠的替他填補上，若是被老鴇坑騙，也不用客氣。”

“是！”金木應聲。

“事情替他擺平，再給他些盤纏，派個人送他回宛城。”云戎語氣一頓，繼續道，“此事也不必讓王妃知曉。”

“屬下明白！”

……

午后，離開御南王府，回東宮的馬車上，云沐靜靜的看著車外樹木宮墻往后急退，心頭仍舊紛亂，無法平靜的做出決斷。

如果讓父親和月兒相認，父親執意帶走月兒，他如何留？

父母養育他十幾年，也同時虧欠了月兒十幾年，他有什么理由留下月兒，不讓父親帶她走？

老天真會開玩笑，讓他先認識月兒，喜歡上她，在非她不可的時候知道了真相，如今又讓他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

他該自私的留下月兒，還是報答父母之恩，將月兒還給他們？

他真的希望是他弄錯了，希望現在就找到了月兒的師父，他和父親相見，彼此并不相識，那月兒就不是父親的女兒。

可他又如此的害怕月兒的師父出現，告訴月兒，她就是弦月，是父親的小女兒。

他一直在查月兒的身世，卻沒想到，她的身世讓他這樣震撼！

冥冥之中，這是天意嗎？

一晃又三四日過去，這日云沐去王府，弦芷先問道，“云沐哥哥，你不說帶月兒過來見父親，為什么不帶她來？我也好多天沒見到月兒了。”

秦奕聞聲也回頭笑道，“是啊，我的見面禮都準備好了！”

云沐眸光深諳，淡笑道，“這幾日每次下了課月兒都被宋怡纏著，我想尋個合適的機會、”

云戎打斷他的話，“一家人見面還要找什么機會，就今晚吧，今晚我在碧海樓請客，你帶月兒來。”

云沐薄唇緊抿，“今晚恐怕不行，月兒晌午時說身體不舒服。”

秦奕笑道，“那改日，不急！”

“謝父親體諒！”云沐握緊手掌，垂目應聲。

等沒人的時候，云戎私下找到云沐，調笑道，“怎么，新媳婦害怕見公婆？平時見你做事可沒這樣拖拉猶豫過，這次只是讓你父親見見月兒，你三番五次的找借口，實在不像你！”

云沐站在花木暗影下，眸光凝重，回頭對云戎道，“二叔，人是不是都是自私的？”

云戎挑眉，“當然，趨利避害，是人性本能。你這是什么意思，和月兒的事有關？”

云沐淡聲道，“有些事明知道不對，卻不得不為之！”

他不讓父親見月兒是他的錯，他也知道總有一日父母會知曉，到時候他任打任罵，隨便他們處置都沒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