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說什么?”
葛掌柜感覺像是晴天打了個霹靂,震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聽清楚么?好,我就再說一遍,九芝堂的所有人都給我聽好了,知府大人有令,從今天起,九芝堂的鋪面就歸杏林春所有,限三天時間,讓你們清空這里所有的一切,現在,你們都聽明白了沒有?”
那衙役騎在馬背上,趾高氣揚地說道,眼角連望都不往下望。
周圍所有人一陣嘩然。
就連杏林春的所有伙計們都萬萬沒想到,知府大人居然會頒發了這樣一條命令,他們愣了半天,然后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太好了!從今以后,咱們以后再也不用受那姓葛的欺壓了!”
“知府大人英明啊!”
“姓葛的,快滾你的臭鴨蛋罷!”
“對,帶著你九芝堂的招牌,滾得越遠越好,沒的玷污了咱們杏林春的牌子!”
眾人歡呼聲響成了一片。
就連在旁邊看熱鬧的人們都跟著叫起好來。
他們都看不慣葛掌柜那唯利是圖的奸商嘴臉,更看不慣葛掌柜總是欺壓杏林春,今天知府大人頒發了這樣一條命令,真是大快人心啊!
葛掌柜兩眼無神,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喃喃道:“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不可能?”那衙役嗤笑一聲,斜眼道:“怎么,你的意思是知府大人說的是假話?還是我說的是假話?要不,你跟我去衙門親自問問知府大人,如何?”
葛掌柜嚇得渾身一抖,衙門那地方他哪里敢去?好人進去也要脫層皮。
“不,我不去,我不去。”
“不想進衙門,就照著知府大人的吩咐做!三日之后,這里要是還沒交接給杏林春,你們所有九芝堂的人就等著進衙門吃板子吧,哼!”
那衙役說完,一抖馬韁,揚長而去。
葛掌柜面如死灰,呆若木雞。
九芝堂的伙計們也全都傻眼了,他們面面相覷,不知何去何從。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兄弟們,還傻站著干嘛,九芝堂沒有了,咱們趕緊卷鋪蓋走人吧!跟著這樣黑心肝的掌柜,永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那人喊完了,突然奔到于掌柜面前,央求道:“于掌柜,您是個好人,不知道您的杏林春要不要人?能不能收留小人?”
葛掌柜的臉變得更難看了。
他求誰收留不好,偏偏要去救自己的死對頭于掌柜,這不是當眾打自己的臉么?
于掌柜斜了葛掌柜一眼,看到對方那黑如鍋底的臉色,心情大佳,他捋了捋胡須,微笑道:“唔,老朽這杏林春馬上要擴大店鋪,的確是需要人手。”
此言一出,九芝堂的伙計們頓時蜂涌而至,七嘴八舌地叫道:“于掌柜,也請收留我們吧,我們跟著您,一定好好干,決不會有二心!”
“是啊是啊,以前九芝堂干的那些缺德事,都是葛掌柜吩咐我們做的,我們也不想坑人騙人啊!”
“于掌柜,還是你做生意公道,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咱們都樂意跟著你干!”
葛掌柜沒想到所有的伙計全都倒戈,只氣得渾身發抖,兩眼翻白。
他用手點著那些伙計,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咬著牙道:“你、你們一個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姓葛的一直待你們不薄……你們居然落井下石!你們、你們全都是無情無義的畜牲!”
“拉倒吧,姓葛的,你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你待我們不薄?我們辛辛苦苦給你干了這么多年,可窮得連件新衣都縫不起,連雙新鞋也穿不上,你每天吃的是大魚大肉,給我們吃的呢?是餿飯泔水!你當我們是豬、是畜牲!告訴你,我們也是人!”
一名九芝堂的伙計越說越是氣憤,上前一步,一口唾沫對著葛掌柜吐了過去。
那口唾沫不偏不倚,正好吐在葛掌柜的鼻梁上。
葛掌柜的幾乎要氣瘋了,一張胖臉由紅變紫,由紫變黑,雙手一個勁地哆嗦,只想沖上去撕裂了那伙計的嘴,可是一看到那伙計旁邊站著的全是原來自己的伙計,個個對自己怒目而視,他就說什么也不敢往前沖。
“你、你、你……”他哆嗦著,氣得直咬牙,卻無言以對。
“做人沒品德,就知道賣假藥騙人,活該有這樣的下場!”
“對,這就叫眾叛親離!”
“還是于掌柜為人好,所以他的生意才會越做越大,就連知府大人也瞧在眼里,于掌柜,恭喜你啊,以后你這杏林春的生意定是蒸蒸日上,我這里先恭喜你于掌柜的財源廣進!”
沒人再去搭理葛掌柜,大伙兒話風一轉,紛紛向于掌柜的道起賀來。
于掌柜樂得撫著胡子合不攏嘴,他一邊謙遜著,一邊拱手向眾人回禮。
葛掌柜看到被眾人有如眾星拱月圍在中央的于掌柜,眼睛子都綠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那姓于的就這么好運氣,而自己就這般倒霉。
“來,來,來,今兒個我杏林春喜事盈門,難得眾位街坊鄰居登門道賀,老朽無以為報,就請各位進去飲杯水酒如何?還有新來的這些伙計們,你們想投奔我杏林春,跟著我干活,可以!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做生意,一定要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做得到這八個字的,就留下來,做不到的,就回九芝堂繼續跟著那葛掌柜去!”
于掌柜的話音剛落,九芝堂的所有伙計們都齊聲叫道:“做得到!”
“好,既然你們做得到,以后就是我杏林春的人了,大伙兒一起進去吃酒吧。”
于掌柜的手一擺,眾人都是一臉喜色,涌進了杏林春的大門。
很快,杏林春的大門前,就剩下了葛掌柜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滿地的碎木渣子中央,發著呆。
眾叛親離,這就是眾叛親離啊!
葛掌柜生平頭一次嘗到了這種滋味,就像是一杯難以下咽的苦酒,還是他自己親手釀出來的苦酒。
他突然一屁股坐倒在地,抱著腦袋痛苦地嚎哭起來。
杏林春里卻是一片笑語喧嘩,將葛掌柜的哭聲淹沒在一片笑聲的海洋里……
知府衙門的后宅,一共有五間朝南的廂房,侯知府己經令人全部打理得干干凈凈,重新換上了嶄新的被褥用品,用的都是最最上等的質料。
唐絳兒被安置在最中央的房間,陽光最為充足,空氣也十分清新。
侯知府覺得那四名仆婦粗手笨腳,早就將她們打發了下去,另行派了八名手腳伶俐的丫環前來侍候,端茶送水,鋪床疊被,個個又有眼力,又極是聰明。
若水沒有拒絕侯知府的安排,多了這八名丫環幫忙,她頓時覺得自己輕松了許多。
唐絳兒服藥之后,睡得很沉,一路都沒有醒過。
若水估計,她這一覺會睡足四個時辰,四個時辰之后,于掌柜的藥就會煎好送到,連服上三日,唐絳兒的傷勢就會大為好轉。
因為唐絳兒是受的內傷,如果能有一名內力深厚的高手天天幫她疏通經脈,那她的傷勢全恢復得更快。
這內力深厚的高手么?
若水沉吟著,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墨白。
要是墨白能夠在這里就好了,那她就可以把唐絳兒托付給墨白,然后和小七趕去和胡大海他們會合。
雖然一路上風波不斷,可是她沒忘了自己此次出行的目的,和胡大海的十日之約,已經過去了數日,現在他們要加緊趕路,絕不能因為旁的事情耽誤了行程。
救人如救火,永凌那邊的疫癥也是刻不容緩。
若水托著下巴,坐在唐絳兒的床前,她覺得困意一陣陣襲來,很想閉上眼睛睡它一大覺。
可是不能睡啊,還有這么多的事需要安排。
據她估算,唐絳兒的傷最少還需要三日才能平復穩定下來,剩下的就是安心靜養,好好調理,這三日之中,如果沒有可靠的人照顧,她怎么能放心離開?
小七一直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見她星眼惺忪,睡意朦朧,心中一疼。
這個丫頭,怎么總是想著旁人,從來不為她自己想想。
看看她都困成什么樣子了,還在強打著精神支撐著。
她就算自己不休息,難道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需要休息么?
“走,給我睡覺去!不管什么事,都等你睡醒了再說!”
小七長臂一伸,已經將她牢牢抱在臂彎之中,轉頭對侯知府道:“知府大人,旁邊可還有清靜點的廂房?”
“有,有,下官早就打理得妥當,一共還有四間廂房,都十分清靜,絕對沒有人來打擾。”侯知府點頭哈腰地道,當先引路。
“小七,我不想睡覺,你要不要這么霸道啊?”若水嘟起了嘴,扭回頭去瞧唐絳兒,不滿地道,“我走了,誰來照料唐姊姊?她的病情萬一有反復了怎么辦?”
“那是旁人的事,我不管!我只要你給我睡覺!你要是不聽話,我一巴掌就將那唐絳兒拍死,你信不信?”小七瞪起了眼,兇巴巴地說道。
“我信,我信,好,我聽你的話,我這就去睡覺。”若水吐了吐舌頭,這個小七,霸道起來的樣子真是……真是可愛!
他的樣子雖然很兇,可她心里卻甜甜的很是受用。
他要是不關心她的身體,他才不會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