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墨白本來是恨極了她的,可是被她這樣淚眼一望,剛硬如鐵的心腸竟然不由自主的軟了一下,幾乎就要點頭答應(yīng)讓她解釋清楚了。
可是眼角一掃,他就看到那鬼臉人按在若水頭頂上的魔爪,剛軟下去的心復(fù)又剛硬起來。
他恨恨地瞪著唐絳兒,就是這個女人,都是為了這個丑八怪!
她就是一切一切的罪魁禍首!
他居然會想到要去相信她說的話?
“丑八怪女人,收起你那假惺惺的一套吧,少在這兒流鱷魚的眼淚!你這裝可憐的一套也就拿來騙騙水丫頭,只有她心腸好才會上了你的當!要不是她當初堅持在山寨救了你出來,你現(xiàn)在早就變成那洪寨主的第二十三房小妾,天天被人當成馬騎在身下了,還有你現(xiàn)在抖威風(fēng)的時候?”
墨白要是厭惡起一個人來,就會從對方的頭發(fā)絲一直厭惡到腳指頭,每一分每一寸他都會看不下去。
這時候他對唐絳兒的厭惡和痛恨已經(jīng)達到了極點,自然是什么難聽說什么。
這些話,小七說不出來,可是他墨白說得出來。
他自幼又沒有經(jīng)過皇族禮儀的教導(dǎo),哪里管這些話由一個男人嘴巴里說出來會是一件很沒風(fēng)度很沒修養(yǎng)的事,尤其是對一個未出閣的少女而言,這番話就是對那女子最大的羞辱。
唐絳兒愕然地張大了眼睛,也張大了嘴巴,幾乎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如此惡毒的話,而且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罵自己的。
她眼中的淚干涸了,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劇烈地顫抖著。
終于,她那纖細的神經(jīng)受不住墨白這樣的指責,發(fā)出了一聲悲鳴,身子往后一倒,竟然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絳兒!”鬼臉人也被墨白的話氣得滿臉通紅,恨不能一掌出去斃了這滿口胡說八道的小子。
可是他還要制住若水,讓二人投鼠忌器,他也知道自己的功夫任是兩人中的誰,他也打不過。
這時看到唐絳兒暈倒,他用空出來的左臂一撈,已經(jīng)將唐絳兒攬在懷里,右手五指猛地一張,直往若水的頭頂按下。
若水只覺得頭骨劇痛,似乎生生地被人戳了五個指洞一般,可是她用力咬牙忍住,一聲不吭。
但是她那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色和蹙得緊緊的秀眉,眼中露出的痛苦神色,全都落進小七和墨白的眼底。
“老魔頭,你敢傷她,我和你拼了!”小七陡然喝道,右掌一起,就要向那鬼臉人擊出。
“七兄且慢,水丫頭還在他的手底,切務(wù)輕舉妄動!蹦酌ι焓謹r住,瞪向那鬼臉人。
他比小七較為冷靜,已經(jīng)看了出來那鬼臉人暫時沒想要若水的命,只是因為自己罵暈了唐絳兒,他這才出手報復(fù),讓自己也嘗一嘗心痛的滋味。
看到若水的模樣,他的心果然是狠狠一痛,大為懊悔,自己實在是不該罵暈了唐絳兒,倒惹怒了那老魔頭,累得若水受苦。
“老魔頭,你先放開她,有什么話咱們可以慢慢講,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可是你要是傷了她,你和你的那個丑八怪女人誰都活不了!”
墨白豎起雙眉,一番話說得軟中有硬,霸氣十足。
他已經(jīng)看了出來,那老魔頭抓住若水,只是想要挾自己二人罷了,如果他真想殺了若水,他有得是機會,又倒必等到這時候?
“好,還是你這小子說話痛快,很合老夫的胃口。老夫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要三樣?xùn)|西,只要拿到這三樣?xùn)|西,我馬上就放人,保管她一根汗毛也少不了的!
鬼臉人右手五指微微揚起,離開了若水的頭頂,但仍是虛虛地罩在她頭頂上方三寸的地方,兩只眼睛緊緊盯住小七和墨白,只要他二人一有異動,他立刻就會運勁拍落。
墨白嘴角露出苦笑,他飛快地掃了小七一眼,只見對方的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眼中的怒火足以將老魔頭焚化了似的,但卻一言不發(fā),顯然為了若水,別說是三樣?xùn)|西,就算這老魔頭要的是他的命,只怕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雙手奉上。
“你先說說是哪三樣?xùn)|西,如果你要的東西是我二人的人頭,難道我們也會給你?”墨白多留了一個心眼,先拿話試探。
“老夫和你們無怨無仇,你們的人頭對我何用?你放心,老夫要的這三樣?xùn)|西,對你們來說不過是皮毛,不值一哂,沒了這三樣?xùn)|西,對你們來說是沒有半點損失,只要你們答允了,我就放了這小姑娘一條性命,馬上就把她還給那小子!”
鬼臉人也甚是狡猾,他就是不說是哪三樣?xùn)|西,而是想要墨白先行答允。
墨白又哪里會上他這個當,他搖頭道:“瞧你年紀也一大把了,這等空口白牙的說話豈能讓人相信?你先說是哪三樣?xùn)|西,如果能夠辦到,我們自會答允,可你若是強人所難,那咱們索性就來個魚死網(wǎng)破,兩敗俱失好了。你殺了水丫頭,你的丑八怪女人也別想繼續(xù)活!”
鬼臉人怒氣勃發(fā),喝道:“你小子當老夫是什么人?豈會說話不算話!你小子吃奶的時候,老夫早已經(jīng)縱橫江湖多年,你小子穿開襠褲的時候,老夫早就名滿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這乳臭未干的黃口小兒,居然敢瞧不起老夫!”
他氣得須發(fā)賁張,臉上盤根錯節(jié)的肌肉根根突起,一張臉越發(fā)的丑怪。
墨白心中一動,他定定地看著鬼臉人,只覺得對方的談吐舉止,氣勢逼人,一舉一動都透著江湖大家的氣派,絕對不會是江湖上的無名之士。
可是他是會誰呢?
像他長得這般丑怪,武功又如此高強,想當年定然是赫赫有名,可自己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江湖中有這樣的一個人?
墨白平時常聽得師傅提起過各家各派的知名人士,可以說是對武林中各家族的成名人物了若指掌,就連退隱了江湖數(shù)十年的人物他也耳熟能詳,可是他搜遍了記憶,愣是沒想起有這樣一號人物。
“原來還是位老前輩,晚輩真是失敬了!
墨白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忽然前倨后恭,對著那鬼臉人抱了抱拳,行了個晚輩拜見前輩的江湖禮儀。
鬼臉人“哼”了一聲,心中倒也舒服了許多。
“只是老前輩,你武功高強,又是江湖上的成名之輩,后輩末學(xué)的這點三腳貓手段,在你老人家面前施展,實在是貽笑大方,不如就請老前輩高抬貴手,放了晚輩的這位好友如何?她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并不會功夫,也不是江湖人士,如果她有得罪老前輩的地方,在下讓她向老前輩賠罪,老前輩您威名赫赫,必不會為難一個小姑娘,是吧?”
墨白這番話字字句句將對方捧得甚高,一口一個老前輩的叫著,表面是說得天花亂墜,實則是在拿話擠兌對方,讓對方放了若水,別再和一個小姑娘為難,否則說出去,不免壞了他的名頭。
鬼臉人的老臉忍不住一紅,暗道這小子的一張利口真是好生厲害,一下子就把自己逼到了墻角,進退不得。
好在他現(xiàn)在容貌大變,諒這小子也沒聽過自己的名頭,更猜不到自己是誰,所以再不要臉的事情,他也大可以去做,而不必擔心壞了自己原來的名聲。
“小子!你少在那兒花言七語,巧辭令色,想讓老夫放了她,也很容易,只要你們答應(yīng)老夫的三個條件,老夫言出如山,自會放人!
他根本沒有中墨白的激將之計,仍是將口咬得極緊,半步也不退讓。
說完之后,他抓住若水的后心,往后退到床邊,然后將昏過去的唐絳兒緩緩放在床上,又替她拉上錦被蓋上。
關(guān)切愛護之意,溢于言表。
任是誰瞧了,都能看出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匪淺。
墨白和小七再次對望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眼中透露的意思。
小七微微搖頭,他看了出來,墨白的意思是讓自己瞅準時機,趁那老魔頭不備,出手抓住唐絳兒以為人質(zhì),好和對方交換。
可是這種卑鄙無恥的要挾行徑,那老魔頭做得出來,他卻做不出來。
墨白氣得一跺腳,扭過頭去。
這個君小七實在是太迂腐不過,對付這種不要臉的人,就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不要臉對不要臉,他墨白就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之處。
小七眉頭一皺,他心里也在交戰(zhàn)不休。
是要做個正人君子好?還是做個趁人不備的小人?
鬼臉人并不急著救醒唐絳兒,他知道唐絳兒只是急怒攻心才會暈厥,并無大礙,既然如此,就讓她多睡一會兒,自己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和對方談?wù)剹l件。
如果唐絳兒醒了,說不定還要纏著讓他放了手中的人質(zhì),反倒礙手礙腳的讓他為難。
“老前輩,你先解開她的穴道,她并不會武功,難道你解開她的穴,還怕她從你手底跑了不成?”墨白的目光落在若水的身上,忽然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