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在很久很久以前,那還是法安在老電影里看到的,久遠到人類還生活在古地球,歷史早期的時候,一對情侶在結婚的前幾天是不能見面的,要等結婚當天才能見到彼此。
然而,在現在,正式婚禮前的法安已經完全入駐進了上將的家!
看看地上五彩斑斕的大花毯,沙發上十幾個軟綿綿的抱枕,樓梯扶手上裝飾的絲帶,茶幾上的空奶瓶……還有正靠在落地窗邊上興致勃勃翻資料的Omega。
“哎呀,摩西你看這個!”
法安穿著白色的真絲睡衣趴在地毯上,他的兩條小腿折起來上下晃蕩,滑溜溜的睡褲從他腳踝處滑下,露出兩截白皙的小腿。原本就白的皮膚在透過落地窗落進來的陽光照耀下顯得更白,細細的腳腕上色彩斑駁的腳環在明亮的光線下折射出朦朧的光暈。
他手邊攤開著一本雜志,乍一眼望過去全都是圖片。這種雜志在法安身邊堆了好幾堆,一疊疊蓋樓似的把他的腦袋都擋住了,正好也擋住了耀眼的陽光,遮下一片用于看書的陰影。
摩西聽到他的呼喚就攥著法安的牛奶瓶繞過樓似的雜志堆滑到法安身邊,嘴里叫著“讓我康康!讓我康康!”
法安把雜志推過去,指著自己看中的那座小島,不斷問。
“好不好?是不是很漂亮?你覺得怎么樣?”
摩西的電子眼90°從這張圖的最上方轉到最下,圖片里白云飄飄海水蕩蕩,島上旋轉的風車吹起飛舞的蒲公英,確實是很好看的。
“但是……”摩西猶豫地說,“夫人,你不是已經看下來好幾個這樣的小島了嗎?”
沒錯!現在摩西已經在法安的鎮壓下改口叫夫人了!
“這又沒什么關系呀!”
法安完全不覺得有什么問題,“你就說好不好看嘛!”
“好吧,那是好看的。”摩西老實地說。
法安于是就高高興興地把這一頁折起來,繼續往下翻。摩西把熱牛奶遞給他,過了半天,還是沒忍住道。
“可是,就算看好了這么多地方,結婚也只能結一次啊!”
法安的動作頓住了。
“摩西,這就是你的機器腦袋轉不過彎了。”法安抬頭,嚴肅地看著摩西圓圓的腦袋,“雖然結婚只能結一次,但可以在不同的地方每個都結一結嘛!”
摩西的電子眼仿佛都擴大了,震驚地問,“是這樣嗎?”
“沒錯沒錯。”法安用力點頭。
“那……”摩西轉過頭看了看法安右手邊累得比他腦袋還高的雜志,“這么多地方都要去結婚嗎?”
“那也不會啦。”
法安沮喪地搓了搓手指,“安德烈的假期太短了,我們還要去度蜜月呢!所以只能結三次。”
摩西已經暈了,“要去三個小島結婚?”
“不是。”法安耐心解釋,“我們肯定要在主星舉辦正式婚禮的,在主星結完婚之后,再去兩個小島結婚。”
“那你的朋友們也要跟著去嗎?”
“在主星結婚的時候邀請他們就可以了!”
法安甜蜜地回答了摩西的問題,“后面去小島結婚就只有我和安德烈兩個人……嘿嘿。”
“嘿嘿。”摩西傻傻地跟著笑了一下,問。
“夫人,你去這么多地方是不是想等你最后和上將結婚的時候能把頭發長好啊?”
“……”
空氣突然安靜。
法安身上的傷其實不太嚴重,最嚴重就是頭部的撞傷,但以現今的醫療水平半個月就能大體恢復。為了確保他的身體健康,安德烈讓法安多住了一個月的院,由于時間僅僅過了一個月,法安的頭發長度看起來壓根就沒多少變化。
不過傷口周圍的毛寸倒是長了一點。
法安剛和安德烈定下準備結婚,出院一照鏡子直接自閉,要不是還留有一線理智,差點就要悔婚了!
安德烈安慰他短發也很好看,讓他干脆去全部剪掉好了。全部剪掉!法安聽了只剩下翻白眼的力氣了!他當時怒氣沖沖地給了上將一拳,不過還是去了一趟理發店,讓tony老師幫自己把被匕首胡亂削得層次不齊的發尾修剪了一下。
至于頭上剛長得毛茸茸的毛寸,法安拒絕了tony老師“我幫你把頭發弄個性一點”的提議,從自己的小包包里翻出了一個發卡戴上,擋住那里癟癟的一塊。
這個發卡一直被法安戴在腦袋上,現在也是。
摩西和法安四目相對,漫長的一段死寂之后,知道自己說錯話的摩西轉過身體立刻就跑!
法安拔腿要追!幸好他剛從地毯上坐起來終端里就傳來了安德烈的通訊請求,不然上將府的總管機器人可能就要送廠返修了!
“怎么了,寶寶?”
通訊接通,在軍部為日后兩個月整的婚假處理后續軍務的上將看著光屏里法安憤怒的下巴,笑了一聲,“又是誰惹你生氣?”
“都是摩西啊,他一點也不會說話!”法安對著安德烈,馬上嘟嘟囔囔地抱怨起來。說完,又反應過來什么,眼睛警覺地睜大了,“為什么要說‘又’,難道我經常生氣嗎?”
以前也許不是的,但自從他變禿了之后,確實是這樣的。
直接住到安德烈家來的一個原因之一,就是因為身體徹底恢復好之后法安拆了頭上的紗布回到尼克蘭家,和歐爾打了個照面。對方盯著他看了半天,隨后表情逐漸扭曲,飛快地從他面前離開跑到了樓上。
被留在一樓的法安聽到了樓上傳來的驚天動地的大笑!
法安當場給氣哭了,不顧老管家的挽留當天就收拾了小包包跑到了安德烈家。
——雖然即使是上將也不可避免地踩了好幾次法安頭發的雷。
“沒有經常生氣,是我說錯了。”
安德烈改口,見法安還是哼哼唧唧的似乎不太滿意,謹慎地轉移了話題,“寶寶下午要不要來軍部陪我?”
法安輕而易舉地被轉移了注意力。
“不可以呀,我好忙的。”聽到安德烈想要自己去陪他,法安高興死了,還要做作地說,“你已經成為上將那么久了,要學會獨立,不要那么依賴我。”
安德烈聞言低笑出聲,他側過頭聳動著肩膀笑了好半天,直到法安都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才轉過來,認真地點點頭。
“你說的對。”
法安頓時心滿意足!
“其實我不是不想陪你啦。”他開始說實話,“但是下午我約了莉莉安他們去接頭發的。”
“接頭發?”安德烈挑了挑眉毛。
“沒錯。”
法安抬手對著他開始比劃,先是碰了碰肩膀,后來又放到腰,“接的和我原來一樣,你比較喜歡哪個長度?”
“你這樣就很好。”
上將發自內心地說,被小未婚妻冷酷地駁回。
“你根本不懂。”法安指責他,“算了,那就接到原來的長度。”
“顏色呢?”
確定下來接的頭發的長短,法安又冒出一個想法,“我的頭發以前一直是金色的,都沒有染過,你有沒有看膩了?”
“沒有。”安德烈很快否認。
“好吧……”法安撅了撅嘴,“那你覺得還有什么其他顏色比較好?”
上將大人沉吟半天,最終誠實地回答。
“寶寶,我不懂。”
“你怎么會不懂呢?”
法安瞪了一眼他,“你就是沒有認真想。”
“……”
兩三秒之后,安德烈平靜地抬手看了看終端,對著小未婚妻自然地說,“寶寶,等下還有個會,現在就這樣。”
這么不巧,這樣顏色也只能他自己來確定了。
“那好吧。”法安湊近光屏親了上將一口,很懂事地說,“你去忙吧,拜拜!”
掛掉通訊,終端那頭人在軍部的安德烈松了口氣,而法安看了看時間,啪嗒啪嗒爬起來踩著拖鞋去沙發邊穿衣服。
他走動的時候小腿碰到了疊得高高的一堆雜志,差點造成塌樓事件,被跑回來的摩西將功贖罪地扶住了。
摩西放起了輕松歡快的音樂,法安瞧了它一眼,接受了它的討好,大方地原諒了它。
家里也沒有別人,法安直接在沙發邊上把睡衣脫下來,室內有恒溫裝置,外面就不一樣了。他先穿上一層緊身的加絨秋衣,外面加無袖的保暖夾克,再穿一件羊毛衫,最后套上大衣。
“摩西,如果安德烈今天比我早一點回來。”法安一邊往脖子上繞藏青色格子圍巾,一邊交代,“你讓安德烈從我選出的雜志里挑兩個地方,就是我折過的那些。”
摩西的電子眼滴溜溜地在幾座雜志堆里轉了一圈,最終停在那一堆堆得最高的雜志上。
它舉起機械臂擦了擦光溜溜的腦門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說,“好的”。
“嗯嗯!”
法安應著聲表示對它的肯定,穿好褲子之后就跑到了門口。他套上靴子,想了想覺得發卡不配今天的衣服,又換了一頂帽子,于此同時,莉莉安的電話也打了進來。
“要記得提醒他啊!”
法安頭也不回地對著摩西喊了一句,尾音消失在“嘭”的帶上大門的聲響里。
屋子里只剩下了摩西,機器人慢吞吞地繞著這堆被法安精心挑選出的雜志轉了個圈,距離在主星舉辦婚禮還有一周的時間,它以嚴謹的數學邏輯計算,百忙之中的上將能看完的幾率為零。
實際上應該是有一半幾率能看完的,但這一半能看完的幾率是在沒有法安的監督下,而龜毛如法安不親自提問安德烈對于每一個地方的感想、為什么最后決定挑某兩個地方的幾率,是零蛋。
摩西人性化地嘆了口氣,它給自己連上網,抽出法安隨手夾到一本雜志里的筆記——上面記著法安對他選中的那些地方的心得和觀后感——拍了張照,然后發給了安德烈。
備注了三個字:
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