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安在上將府賴了一個周末,周一早晨被上將大人親自送回了黎安。
雖然天氣已經逐漸冷了起來,安德烈也有讓小未婚妻遮一遮脖子的意思,但法安一點也沒這個自覺,用力啵了上將一個告別吻之后就光著脖子高高興興地從飛艦上下去了。
他頸后霸道的咬痕大咧咧露在外頭,又是從安德烈的飛艦上下來,不少來上學的小O都投來了艷羨的目光,嘀嘀咕咕地感慨也想要找一個這樣的男朋友。
在眾人的竊竊私語里,法安的脊背仿佛挺得更直了一點呢。
“說起來,上次在海茵和你互換了聯系方式的那個A你還聊著嗎?”
法安消失在視線范圍中后,結伴而行的Omega們不由紛紛把話題轉到了情感問題上。
“我的室友剛從海茵回來就脫單了,現在天天打電話,可甜蜜啦!”
“我們還在發展當中。”被問話的小O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不也找一個。课铱瓷洗斡胁簧貯和你搭訕呢!”
“嘿嘿。大家好像都想找一個軍人男朋友啊,我不一樣,我就想找個能有多一點時間陪我的!
“這也是啊……”小O理解地對同伴點點頭。
“一進校門就感受到了,海茵實在太冷冰冰啦!”
在冷冰冰的海茵。
歐爾·安瑟海威·尼克蘭,在確定下自己理想型后的整整十年里,第一次遭遇了情感上的滑鐵盧。
從一開始的不敢置信、糾結、掙扎,再到認命,試著理解、理解不能,這一過程經歷了極其漫長的時間,深深地耗費了歐爾了心力。
與其說是發現了心上O的缺點,倒更像是偶像幻滅、夢想破碎的狀態。
當然,這一點他自己是領悟不出來的,還是小呆瓜對他指了出來。
“歐爾,其實你更在意的是你理想中的O到底存不存在吧?”
又一次的,在歐爾毫無保留地向小呆瓜傾訴之后,對方說:
“雖然聽起來很生氣,但是比起你對你喜歡的那個O這種行為的氣憤,你好像更想知道他為什么會那么干。”
“這不是當然的嗎!睔W爾想也不想,“就是因為理解不了才會生氣啊!”
“你不是理解不了,你是接受不了。這件事的前因后果明明很好理解的,是你一開始就斷定了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才會這么難受?墒菤W爾,你才和他認識不到兩個月,遠遠不足以了解一個人,你為什么會下這樣的斷定呢?”
“因為我對他一見鐘情。”歐爾回道。
“……”
這句話之后,小呆瓜那邊停了許久才回復。
“不是的,我覺得不是那樣的!
“你的斷定是給理想型的,你只是把喜歡給錯人了!
歐爾擰起了眉頭。
他明白小呆瓜的意思,卻不能認同。
如果說他從頭到尾喜歡的都只是自己心里的理想型的話,那他從蕭蘭身上得到的“驚喜”“擔憂”“開心”之類的情緒難道都是假的嗎?
如果這些都是假的,他的喜歡就是這么淺薄的東西,那不是太可悲了嗎。
受和未婚夫愛得要死要活的兄長的影響,歐爾不知不覺中也就認為“喜歡”一定是很有分量的一種情感,它一經產生,不會失誤,不能輕易更改,如無意外就會一直通向結局。
就算他真的是因為理想型喜歡上蕭蘭,他也不認為自己在這過程中對蕭蘭這個人會沒有產生一點感情,因為這不僅說明了他太自我,而且也讓喜歡貶值了。
不過即使心里這么想,歐爾也沒打算和小呆瓜爭辯……這種需要口頭爭論的時候他永遠也說不過小呆瓜,干脆還是不回好了。
這也讓他和小呆瓜之間就這個話題冷了下來,失去小呆瓜這個傾訴渠道之后,歐爾只能在心里自己默默地去消化這件事。
封閉訓練結束,海茵開始了相比較起來輕松一些的正式課程,學校里的氣氛也比訓練的時候松快得多。在這樣的情況下,歐爾周身長時間的低氣壓就和班里的這幫大小伙子們格格不入。
他的室友感受最深,聯想到之前聯誼時他和一個Omega一直出雙入對,不約而同地認為一定是失戀讓這個男人受了沉痛的傷。
歐爾沒留意到室友們滿懷同情的眼神,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直到在一堂課上碰見滁之陽才恍然想起來還有這件事。
那天他無意聽到了滁之陽和那個O的對話,當時他的心思全然被對話中有關蕭蘭的內容吸引了,在后來米迪亞請求他保密的時候沒有回話就匆匆離開。
從腦海里回憶起這件事以后,歐爾沒太多猶豫,他在滁之陽異樣的眼神里問到了米迪亞的名字,去Omega班打聽了一下。
他的想法很簡單,米迪亞的所作所為是他自己的事情,歐爾只是去告知對方這和他無關,他不會插手。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在他說出“米迪亞”這個名字之后,卻被告知這個O前段時間就突然退學了。
這也不難想象,一個普普通通的O,做出了這樣不太好的事情,不僅被當事人當面揭穿,還被學校里的風云人物之一撞見了。
在歐爾沒有承諾為他保密的情況下,米迪亞在這件事之后過得可謂是心驚膽戰。他已經想象到了歐爾把這件事當個樂子在他的朋友圈中傳播,然后一傳十十傳百,他幾乎都感覺到路上有Alpha在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為這件事連續失眠數天后,米迪亞終于下定決心。他認為在海茵不會再有喜歡自己的Alpha了,既然如此,還不如在事情徹底在明面上爆發出來之前自己主動離開,還勉強體面一點。
他的同學也沒想太多,只以為他是覺得海茵的課程太辛苦了。
歐爾的心沉了下來。
米迪亞退學與否影響不了他,但是,為了這樣一件事就輕易能夠退學的Omega,當初報名海茵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歐爾腦海里不由浮現起了剛入學時Omega走在校園里被前呼后擁的景象,當然也不是一整個班級的O都是這樣的,可這樣的Omega不在少數。
曾經有過疑惑在這一刻陡然強烈起來,歐爾下意識審視著面前告知他米迪亞去向的Omega,像要探尋出對方進入海茵的真正理由。
他盯著的O被看得頭皮發麻,干笑兩聲問了句,“還有事嗎?”
歐爾因這一句話回神,用力閉了閉眼,道完謝轉身大步離開。
……蕭蘭呢,他又究竟是為了什么才進入海茵的?
和自己想象的是一樣的嗎?
歐爾今天沒像往常一樣在課后去訓練室,而是回了寢室,徑直撥通了安德烈通訊。
這是他這么久以來第一次撥通上將的私人通訊。
安德烈過了一會兒才接起來,聽聲音似乎相當驚訝。
“歐爾?”上將確認。
“是我!
歐爾很快回答之后,接下去的話卻猶豫起來。
“蕭蘭,他現在……怎么樣?”
他想確定的事情其實無從問起,是他信誓旦旦和安德烈保證蕭蘭進入海茵的單純性,此刻思量許久,也只問出了——“在你那里,他訓練……怎么樣?努力嗎?”
上將看來是完全沒想到他特地來電是為了這么“家常”的小事,停頓片刻才道。
“你希望他努力嗎?”
“我當然……”歐爾咬牙,“希望他能做到應該做到的事情。”
歐爾并不想再體驗一次沉重的失望。
通訊那端,安德烈掃過剛剛調出來的蕭蘭近期情況的報告——他只需要得到下屬報上來的蕭蘭不再試圖嘗試沒有意義的逃跑,安心訓練這一“結果”,至于像訓練成績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他是不關心的。
現在看來也確實爛到完全不值得關心。
“既然是這樣!
上將說:“他會做到的。”
“你的意思是他在努力嗎?”歐爾追問。
聽出他話中的不安,安德烈關掉了顯示著蕭蘭近期資料的光屏,沒有否認歐爾的問話。
“我的意思是!鄙蠈⒌溃爸灰阆,他就會做到!
“什么?我……”
歐爾一時無法理解,他還想說什么,被安德烈打斷。
“好了,歐爾,你不用太緊張這件事。答應過我的承諾你還記得嗎?”
“當然!
打破安德留在海茵的畢業記錄,超越他,在第四年的部隊實習選擇中聽從他的建議。
“不用你提醒,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
“我也一樣!
安德烈笑了笑,“歐爾,只要你完成了承諾,你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別總把精力放在某一個人身上,去做你現在真正該做的事情!
“到時候我們再談!
歐爾似乎想說什么,掙扎半晌還是放棄了,最后只是悶悶地“嗯”了一聲。
通訊掛斷,安德烈靠在座椅上,重新調出了蕭蘭的資料。光屏無聲地在空中展開,他的手指一下下點著桌面,眼中透出了思索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