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和劑。”
法安緊盯光屏畫面，朝莉莉安伸出手。
似乎反應過來什么，莉莉安連忙跑過來遞過緩和劑。法安粗暴地擰開蓋子，捏著毫無防備的安格利亞的臉頰給他對嘴灌了下去。
“那個是不是……”希維爾已經合上書站了起來，他來到法安身邊，猶疑著問，“是不是海茵的校服？”
視頻里的監控畫面清晰地顯示出Alpha們的身影。
“等他清醒。”法安壓著氣，關掉了還在播放的視頻。
嚴格來說，海茵內部的一切資料屬于機密，這座最大的為帝國輸送未來士兵精英的軍事堡壘容不得任何閃失。
緩和劑見效用了一個小時。
被按頭灌下緩和劑的安格利亞來不及委屈，就一閉眼睛陷入了深度睡眠。
他只覺得自己睡了很沉、很好的一覺，再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就看見對床擺了三張椅子。法安、莉莉安、希維爾三個人整齊地排成一排，直勾勾地盯著他。
安格利亞正在伸懶腰，被這陣勢嚇的嘴上的哈欠都收了回去。
“……”
他傻傻地看了周圍一圈，確定這是自己的寢室。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睡衣和床，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神情極其嚴肅的法安身上。
安格利亞銳敏地感受到了危機，他忽略了前面一連串“我的衣服是誰換的”“我為什么在這”“你們為什么在這”的疑惑，很沒氣勢地問了個關鍵性問題。
“……你們怎么了？”
法安猛地站了起來。
“打開你的終端。”他居高臨下地命令道。
安格利亞咽了下口水，猶豫了一下，最終慫了吧唧地老老實實打開了終端。
“看一遍消息提醒，點開最新接收的視頻。”
安格利亞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等他滿頭霧水地進行到“點開視頻”這一步驟看清內容時，動作驟然一頓。他飛快地退出視頻看了一眼發消息人的備注，又點開視頻看了一眼，心臟差點停跳。
“你們翻我終端？！”安格利亞跳了起來。
法安上前一步，伸手按上他的肩膀把他用力壓了回去。
“你最好仔細想想自己喝醉后是誰把你搬回寢室，自己又干了什么。”法安盯著他的眼睛，“有誰可以擅自翻你的終端？”
終端在不使用的時候會自動鎖定，通過佩戴人的生物信息解鎖，沒有人可以空手解鎖別人的終端。
安格利亞腦袋中若隱若無地浮現出一系列畫面，額頭上霎時落下冷汗。
單純的Omega冒充Beta混進海茵是一回事。
Omega受雇混進海茵又是一回事。
海茵的學生違反規定拍攝禁止拍攝的內容外傳是一回事。
受雇去海茵偷拍視頻又是另一回事。
“你的父親是奧昂格將軍。”
法安的聲音沉冷，“你在邊境軍塞呆了那么多年，知不知道什么叫竊取軍密？”
“什么……！”安格利亞的脊背猛地一僵，他下意識抬頭反駁道，“那不是軍塞，那是海茵！”
“你也知道那是海茵！”法安驟然低斥。
“你雇人混進海茵拍攝內部視頻，你打算讓他混到什么時候？海茵全體學生在第三年就要頻繁演練，第四年就要派往各部隊實習，你那時候也還要對方拍視頻？！”
“我、我……”安格利亞徒勞地張了張嘴，“我沒有打算讓他拍這個……”
“但他拍了！”
法安直接打斷了他，“你有沒有想過這個視頻流出去會怎么樣？”
安格利亞的肩膀霎時緊繃，然后無力的垂下。
“原因呢？”法安低頭看著他腦袋上小小的發旋，低聲道，“你為什么讓人拍這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安格利亞心里掙扎激戰，他沉默良久，抬頭對上法安的視線，最終還是開了口。
“我找了個一個Omega……”
他難以啟齒地說：“我幫他解決入學問題，給了傭金，讓他裝成Beta去海茵體驗生活。我只要求他拍日常生活訓練的視頻，沒想到會拍到今天這種……”
這種已經涉及到海茵武器庫控制室的內部結構和監控分布，類屬內部機密的視頻。
希維爾和莉莉安聽完，齊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法安閉了閉眼睛，倒退兩步坐回了床邊的椅子里，頭痛地按住了眉心。
“你雇傭了一個Omega？”法安重新確認。
安格利亞看見他臉上顯而易見的壓抑，心里慌張蔓延，不由紅了眼眶。
“我，我真的沒想過別的，我只是想看看海茵……”
“我知道。”法安睜開眼睛看向他，“我相信你，但這個理由如果面對的是軍事法庭，誰會信任你呢？”
安格利亞眼眶里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他伸手想要去拉法安的手，但法安無動于衷。安格利亞的眼淚掉的更兇了，旁邊的希維爾嘆息一聲，拉近椅子握住了他的手。
“安格利亞，認識我嗎？我是希維爾。”
希維爾溫和地說，身體前傾半環住安格利亞，伸手拍了拍他顫抖的脊背。
“我們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你能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嗎？”
希維爾溫暖的體溫透過來，給了他一些支撐。安格利亞倚靠在他懷里，咬牙點了點腦袋。
“我……明白。”
“這件事情需要告訴你的父母。”
希維爾看著他的眼睛，安格利亞聞言一抖。
“別怕。”希維爾及時安撫住他，“你要知道，這不是你現在解除雇傭就能解決的問題。”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讓那個Omega進入了海茵，但海茵的退學機制非常嚴謹。進入海茵進行過訓練的學生退學時會進行非常嚴密的審查，包括他們使用過的學生終端。”
“只要他用了，無論怎樣都會露出蛛絲馬跡，調查到你不是難事。”
“我們解決不了。”希維爾雙手捧起安格利亞淚濕的臉頰，“別害怕，相信你的父母，好嗎？”
安格利亞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又扭頭看了看沉沉注視著自己的法安，最終哽咽著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希維爾幫安格利亞擦干凈眼淚，給他留下自己思考和聯系奧昂格家族的時間，起身跟在法安身后走了出去。
莉莉安落后一步，她看著法安和兄長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轉頭對著安格利亞道。
“法安有個弟弟。”
安格利亞紅著眼睛看她。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讓Omega偽裝性別進入海茵，你和他只有金錢的聯系。那個Omega既然能為了金錢接受你的雇傭，也就有可能利用這個身份接到別的‘工作’。”
莉莉安走到門口，留下了最后一句話。
“視頻里拍到另一個人很有可能是法安的弟弟，如果那個Omega起了異心，只要他動動手指，法安唯一的兄弟就會立刻送命。”
寢室的門被帶上，安格利亞心神一顫。
他眼角又落下一顆眼淚，一動不動坐在床上許久，忽然深吸一口氣點開了終端。
……
安格利亞在第二天辦理了暫時性的休學，休學時間不定。
他是被奧昂格夫人親自乘飛艦來接走的，沒有和任何人道別，只是教室里屬于他的那個位置再度空了。
不少察覺他的變化Omega不免有些遺憾，去掉“粗魯”“蠻橫”的頭銜，安格利亞對于他們來說其實是特別的，他們也會想和他多說兩句話。
法安上完一天的課，回到寢室的時候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封署名奧昂格的信。
里面是安格利亞的道歉，以及感謝。
法安看了這封信很久，最后嘆息一聲，把它好好地夾到了自己的一本書里。
“所以，這件事在奧昂格家族確定處理方法之前，暫時先不能告訴上將。”
終端提示來自希維爾的信息，法安看了看正在桌子上做機械模型的南白，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
安德烈最近正好在海茵任教，照理來說這種涉及海茵的重大事項法安應該第一時間告訴他，但安格利亞現在還陷在里面，在奧昂格家族把他摘出去之前讓安德烈知道，事情或許會變得復雜。
可是……
“真的不告訴他嗎？”
有南白在，法安不好拋開他一直鉆在希維爾他們寢室聊這個。他們用終端溝通，法安猶豫著敲下了消息。
“如果告訴他，你覺得上將會怎么做？”
還能怎么做。
想到安德烈的作風，法安一頭栽進了枕頭里。鐵面無私的上將大人當然是要第一時間把危險分子隔離，然后驚動海茵高層，聯合抓出幕手黑手對上撈人的奧昂格家族。
“等解決完安格利亞再說吧。”希維爾道，“碰上這種事，他的家族應該很快就會有動作的。”
法安回復了一個“好”。
和希維爾聊完，法安切到和安德烈的聊天窗口，他上上下下翻動著和上將的聊天記錄，最終還是只發了一句日常性的“愛你”。
由于心情糾結，連表情也沒加。
然后，他切到和歐爾·安瑟海威·尼克蘭的窗口，想到之前這個弟弟和自己說了什么就心生崩潰，極其冷酷嚴厲地打字道。
——“只要你在海茵一天，你就絕對，絕對不能早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