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開始準備下一鏡的拍攝,攝助在濕漉漉的泥地上粘了好多紅色的大力膠膠布,用來提醒演員的起始站位。幾個攝影組的小伙子站過去,先替演員站位,陶野肩上扛著攝影機,攝助反復的拉皮尺測量焦距,然后又模擬演員的跑位,記下行進中的各個位置,在地上不同的幾個地點粘上大力膠做記號,同時記下不同的焦點位置。
攝影組忙活著,曉云和張寧在篷子里看著,曉云用聽似贊賞實則責怪的語氣說:“攝影真夠認真的,拍個鏡頭跟搞科研似的。”
“嗨,慢工出細活,要拍出最佳的效果。”
張寧聽出了曉云話里有話,幫著做著解釋,曉云不滿的撇了張寧一眼,又看了一遍手里的通告單。
“就是這么折騰有些慢,影響進度,這才拍了一個鏡頭,今天的通告能完成嗎?”
“折騰人工降雨耽誤了不少時間,但是導演堅持要雨戲的效果,說是拍出來好看。”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有點扛上了。
“原來不是這個攝影師吧,我記得這個攝影之前是劇照吧。”
“原來的攝影老尚家里有事,媳婦早產,不過大后天就回來了”張寧只得實話實說。
“這個攝影行嗎?”
“應該可以,導演挺認可的,之前也做過掌機。”
曉云一臉的不快,想了想又問:“導演劇本改的怎么樣了,琪琪的那部分戲改好了嗎?”
“導演沒時間改了,我在改,明天就能改好,正式的戲都還沒開始呢。”
。。。
演員們這會都聚集在候場的簡易篷子下,制片組剛送來了姜湯,演員們端著碗喝著姜湯,服化組的幾個人抓緊時間用大毛巾幫他們擦頭擦臉。
文浩走過去,跟幾位演員說:“辛苦,辛苦。”
“我們的衣服一淋雨馬上就濕透了,應該給我們也配防雨的沖鋒衣,為什么只有模特有沖鋒衣啊。”
琪琪不滿的抱怨著,她不喊樊麗娜的名字,故意直接用劇中的人物稱呼,聽起來有些不禮貌,惹得樊麗娜非常不滿,翻了她一眼。
“模特的沖鋒衣是模特自己備的,怕淋雨也自己帶啊。”
桔子趕緊打圓場,“都是沖鋒衣也不好看,你們是在山里突然遇到大雨的,所以顯得很狼狽。”
演向冬的女演員打起了噴嚏,連著打了好幾個,像是著了涼。
文浩問桔子:“衣服還有備用的吧,換干的吧,別弄感冒了。”
桔子為難的的說:“導演,衣服我就準備了兩套,一會山坡上還有雨戲呢,那場戲在這場戲前面,衣服一開始是干的,不然不接戲了。”
“那應該多準備幾套備用啊。”文浩語帶責備的說。
“導演,沒錢啊,我預算報了四套,主任就批了兩套。”桔子非常委屈。
曉云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走了過來,站在眾人后面,竟然毫不客氣的質問起文浩。
“導演,那為什么不先拍山上的戲,這個通告是誰排的?”
看到資方的監制發話了,演員們都不說話了,看著兩個人。文浩對曉云當眾質疑自己的安排,心里非常抵觸,面子上還得硬撐著,耐著心和顏悅色的做著解釋。
“我同意的,本來應該先拍山上的戲,可是消防水帶不夠長,水打不到山坡上,他們去鎮上借去了。”
“制片組應該事先準備好啊!”文浩的回答沒有毛病,曉云不甘心的又說,“我覺得雨戲應該放最后拍,演員要是感冒了,就拍不了了。”
“整個電影的情節我設計的全在雨里發生的,都是雨戲。你看過《七宗罪》嗎,《七宗罪》就幾乎全是雨戲,我要的就是那種效果。”
曉云應該是沒看過這部電影,沒接文浩這個話茬,又找出了一個理由。
“雨不能后期特效做嗎?”
“我擔心特效做太假,我的原則是能實拍盡量別指望后期。”
曉云不依不饒的,“現在特效的功能很強大的。。。”
“可是咱們預算沒有特效的費用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嗆了幾句,曉云不再說話了,文浩也沒再跟她繼續糾纏。
文浩朝現場制片強子喊:“強子,有小太陽嗎,拿過來給演員烤烤,別真整感冒了。”
強子站在原地,無奈的說:“沒有了導演,就一臺,剛才電阻絲燒了,用不了了。”
“想想辦法啊。”
“有了,導演,您稍等。”
強子好像靈機一動,突然有了主意。他跑到不遠處燈光組堆放器材的地方,跟燈光助理商量起來。曉云又走到張寧身邊,一臉嚴肅的跟張寧說著什么。
強子和燈光助理抬過來一臺拍戲時打光用的大燈,燈光助理又把大線順了過來,接好了電。一會,燈亮了起來,燈泡的溫度很高,散發著灼熱的熱氣,演員們圍攏在燈周圍取暖,象圍繞在火堆旁,有人還把濕衣服湊在熱氣上烘烤。
強子把燈罩的頁片合上,提醒著演員:“都別離太近了啊!別燙著。”
文浩朝強子豎起大拇指,“行!強子,有你的,聰明!”
強子憨厚的笑著,“就是有點費電。”
文浩看到強子渾身上下的衣服也幾乎濕透了,關心的問:“你是不是也濕透了,你可以換身干的衣服啊,你又不用接戲!”
強子大大咧咧的說:“沒事兒導演,換了也白搭,咱們不是還拍呢嘛。”
“那趕緊喝碗姜湯吧,暖和暖和。”
“行,謝謝導演。”
強子去盛姜湯喝了,張寧這時走過來,把文浩叫到旁邊,低聲的說:“你去跟攝影說說,讓他加快點速度,曉云一直跟我這催,拍得太慢了!”
文浩聽了非常反感,“她瞎催什么,懂不懂啊。電影是準備的藝術,攝影師開機前得把準備工作做充分了,不然拍不好還得重來,更耽誤時間。”
張寧真有些急了,“那他調焦點要量這么長時間嗎,是不是對自己的技術心里沒底啊?”
文浩只得耐下心來解釋,“這幾個鏡頭我要求的是肩扛跟拍,中間要變焦好幾次,還得配合人工降雨,看著簡單,其實不好拍。”
張寧有些煩躁的說:“算了算了,我不跟你爭了,反正你讓他快點,趕緊拍,今天的通告必須完成,不能第一天就甩戲。”
文浩無奈的點點頭,朝陶野那邊走去。
陶野還在和攝助拉皮尺丈量著焦點,文浩走到陶野身邊,陶野看文浩過來主動說:“馬上就好了,一會讓演員過來站個位,人機配合走一下。”
文浩湊到攝影機的小監視器上看了看,“我是想要那種背景模糊的效果,焦點還是要給在人物的臉上。”
“對,我用的是85頭,淺景深,把環境都虛掉了。”陶野胸有成竹的回答。
“嗯,挺好。你把焦點都算好了,跟搖變焦的時候焦點晚到一點也沒關系,我就是想要那種由虛變實,還有點延遲的美感。”
“監制催你了吧?”
“沒事兒,別理她,又不懂,瞎催什么。”
。。。
攝影組終于準備好了,可以開拍了。河邊,場務奮力發動著水泵,但是發動了幾次都沒有成功。現場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往河邊看,場務更加緊張,水泵還是發動不著。曉云又在搖頭嘆氣,張寧感受到曉云的壓力,也皺緊了眉頭。消防員接過來,又試了幾下,終于把水泵發動起來。
水泵突突的響起來,機身不停的抖動,水流順著消防水管突進,把消防水管撐起象蟒蛇似的扭動著急速前行,水流從噴水口猛的噴出。亮亮把水管口朝向空中,猛烈的搖晃著水柱把水柱打散,傾盆大雨由空中傾瀉而下。
場記飛快的打了板,演員們都站在了“雨里”,陶野肩扛著攝影機站在距離演員前面不遠的地方,兩個攝助一左一右站在陶野身后,一個幫忙順線,一個負責變焦。
執行導演楊明大喊:“開始。”
演員們冒雨往前跑,一邊做著各自的表演,陶野同時急速后退,一邊后退,一邊進行拍攝。很快,演員們跑出了表演區,陶野停了下來。
文浩透過監視器的屏幕看著,高喊了一聲:“好了,過!”
消防員關了水泵的開關,水喉斷了水,雨停了。演員們又一次被雨澆透了,聚在一起高呼小叫著,服化組的幾個人趕緊上去拿大毛巾給演員們擦拭。
陶野走過來對文浩說:“導演,再來一條吧。”
陶野也是一臉的雨水,渾身也都濕了。
文浩不解的問:“啊,怎么了?”
陶野請求的語氣說:“保一條吧,保險點。”
文浩猶豫了一下,“行,那再來一遍。”
曉云突然插話說:“導演,可以了吧,演員都濕透了,要是感冒了,后面的戲就沒法拍了。”
文浩對曉云的干涉非常不滿,但是他強壓心頭的火氣,沒說話。
陶野趕緊幫著打圓場,“那我看一下回放吧,焦點要是沒問題就不用再拍了。”
文浩卻賭氣的說:“不用看了,就這么著吧。”
“我和導演剛才都在監視器里看了,拍得挺好的,你是覺得哪有問題嗎?”張寧似乎有些不放心。
“也不是有問題,機器上的監視器畫面太小,我擔心看不準。”陶野有些猶豫。
“這場還有幾個鏡頭啊?”曉云又問。
”還有一個背跟鏡頭。。。”
張寧和曉云都不說話了,都看著文浩,文浩覺得自己導演的權利受到曉云的干涉,賭氣的也不吱聲。
陶野看到氣氛尷尬,只得知趣的讓步。
“那。。。那還是趕緊先拍吧。”
陶野走回到現場,扛起了攝影機。
傾盆大“雨”再次從天而降,演員在雨里跑著,陶野這次跟在演員們的后面進行拍攝。
【本故事純屬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