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晨曦很美。

因為前幾天下過雨，空氣潮濕，給人一種陰冷之感。

天空很藍，云朵像小白花一樣星星點點，因為無風，靈魂山谷氤氳著濃郁的花草香味。

“升！繼續上升！”

北冥仙君的身體繼續腐爛，強勁肌肉碎裂的聲響清晰可聞。大塊大塊的肌肉掉落，已經沒有先前的那種腐臭味道，相反，那些鮮活的肌肉脫落之后，都被牛勝良等老祖收走。

辛辛苦苦這么多天，這些鮮活的蟾蜍肉是牛勝良等老祖的福利，合情合理。

韓飛沒有爭搶。得到自己應該得到的，不能太貪婪，好處都自己拿了，別人又憑什么要為你承擔風險！

“一千米了！”遠處，牛勝良高聲提醒，目光落在韓飛身上，等著他繼續下達指令。

與前些日子相比，大乘期老祖托舉北冥蟾蜍的巨大身軀已經越來越簡單了。

失去肌肉和皮膚的北冥蟾蜍，已經完全變成了白骨。如果不是那些筋脈、內臟、血管勾連，眾人托舉就是一個蟾蜍標本。

巨大的骨架，散發出雄渾磅礴的氣息。北冥蟾蜍那巨大的頭顱，皮膚、肌肉完好，此刻，那張大嘴一張一合，似乎提醒所有人，自己依然活著。

“不夠！繼續提升高度。保持平穩，確保骨架現在的姿勢。如果有骨架跌落，撿拾之后交給我！”

韓飛高聲回答，沒有絲毫遮掩，也沒有傳音。

已經沒有秘密了，即使不講話，千里之外聚攏的那些人也看得到。

只要牛勝良等人服從命令，圍攏的那些人不敢亂來。只要三大仙宗的弟子不亂來，魂族、妖族還沒有膽量招惹三大仙宗。

至少，妖族不會。北冥蟾蜍也是妖獸，它與妖族同根同源，從這個意義上講，妖族沒有不支持北冥仙君理由。

只是，韓飛清楚，妖族妖王向天豪聽命與甄帥，如果甄帥下令發動進攻，那還真不好說。

不過，韓飛可以確定，甄帥不會那么做，因為甄帥看到自己之后，一定不會亂來。

“兩千米！”

“繼續升！”

“三千米！”

“升！”

“五千米！”

“升！”

……

千里之外，原本隱藏在周邊的修士，不再藏頭露尾了。仰望天空，看著北冥蟾蜍那巨大的身軀不斷攀升。

半個時辰之后，北冥蟾蜍的身體已經被托舉到萬米高空。而且，依然沒有停止的意思，韓飛依然不停的提醒，繼續攀升！

“韓飛要做什么？”陰暗的山凹里，鬼眼盯著天空說道，“他不會準備摔死北冥蟾蜍吧！”

“噗嗤！”站在身后的若蘭，忍不住笑出聲，啐罵道，“韓飛有你這種兄弟，肯定會被氣吐血！北冥蟾蜍可是仙獸級別的人物，韓飛吃了豹子膽，敢對它動手？再說，那些大乘期老祖也不會聽他的，說扔就扔？”

“那可不一定！”鬼眼收回目光，詭詐的笑了笑，“你不了解韓飛！這家伙有多壞，你都不知道！”

“韓飛可不壞！”若蘭打斷鬼眼的言語，“沒有韓飛，我們也不會在一起！不管別人怎么看待韓飛，我都感謝他一輩子！”

若蘭的臉上掛著真誠，抬頭望向天空的時候，眼神澄澈明凈。

鬼眼笑了笑，沒有說什么。若蘭說的沒錯，沒有韓飛，自己絕對不會與若蘭恢復關系。

凡事都有因果。如果自己沒有接受若蘭，恐怕也不會激發體內隱藏多年的傳承。

九重雷劫降臨，韓飛失蹤，鬼眼一直沒有放棄搜索。得知韓飛未死，鬼眼興奮的喝了很多靈酒，醉了一次又一次。

什么是兄弟，鬼眼說不清楚。可是，韓飛的身上有那么一種魔力，將自己牢牢的吸引住。鬼眼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為一個男人牽腸掛肚。

有時候，鬼眼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想想自己跟韓飛的關系，經常會情不自禁的微笑。

從小到大，鬼眼就養成了一人獨處，獨自修煉的習慣。哪里想到，遇到韓飛之后，自己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鬼眼很少感激誰。或者說，這么多年過去了，鬼眼都不知道什么是感激。

韓飛算是一個例外。

韓飛離開傳承之城，帶著林悠悠等人前往靈魂山谷的時候，傳承之城遭遇攻擊。三大仙宗的傳承弟子隕落那么多，唯獨自己昏迷了，而且被丟到一個山洞里，那山洞里面還有若蘭照顧自己，這已經不是巧合能夠解釋的了。

鬼眼不笨。

很清楚是誰幫助自己。

山洞里養傷，與若蘭敞開心扉，沒想到，居然激發了鬼眼神通的血脈傳承。一年多的時間，居然將修為提升到鬼王的級別，人生軌跡完全發生變化，這一切的緣起都是因為韓飛。

三大仙宗開戰，鬼眼著手籌備自己的勢力。為何要這樣做，鬼眼沒有跟任何人講。

鬼眼的心中，也有胸懷天下的夢想。跟在韓飛身邊，鬼眼學到了很多。

以往，鬼眼也像很多修士一樣，單純的以為，只要修為足夠高，獨自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傳承之城的經歷，給鬼眼上了生動一課。任何時候，一個人的力量都是渺小的。

要么呆在石洞里，整日修煉，延長壽命；要么，積蓄力量，等待時機，完成自己的夢想。

鬼眼選擇了后者。因為只有這樣的人生，才活得有意義，有價值。

三大仙宗的戰斗，為鬼眼召集鬼族，重建鬼族勢力提供了可能。經過一年多的發展，鬼眼手下可以指揮的鬼魂大軍已經將近十萬之眾。

鬼將級別的手下，目前只有數百人，想對抗三大仙宗基本不可能。隱忍壯大實力，這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可是，當鬼眼聽到有人暗中散播韓飛流言的時候，毫不猶豫帶著鬼魂大軍來這里隱藏。

“你準備什么時候去見她？”若蘭挽著鬼眼的胳膊，柔聲勸慰，“不管怎么說，她都是你的母親，這是事實。”

鬼眼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左眼之中閃爍著憎恨的光芒。

“自私自利的母親，我為何要認她？當年，如果不是因為她自私自利，父親也不會將我丟下山谷！父親來找過我，她又去了哪里？現在，她在暗中散播流言蜚語，中傷韓飛，我沒有這樣的母親。”

“她也是為了鬼族復興，雖然在感情上虧待父親，但站在她的角度也不錯。”若蘭苦笑，依然柔聲寬慰，“以前的事情，那是她和父親之間的恩怨。站在女人的角度，她肯定很希望你去找她！這么多年了，她肯定也經歷了很多事，否則也不會失蹤這么多年。以她的聰明，肯定應該猜到你就是她的兒子。”

“既然她知道，為何不來找我？”鬼眼神情激動，“這一次，如果不是激發了鬼眼傳承，我哪里會知道當年的事情。如果不是她，我哪里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天魔宗這些年，我過的是什么日子？如果不是因為鬼眼傳承，我又怎么可能屢次做出殺死師尊的事情。”

“以前我不明白個中緣由，以為是自己心性使然。現在我明白了，這都是她造的孽。我是她的親兒子，她居然利用我來要挾父親。父親為了他師傅一家，能怎么做？難道為了她的野心，做一個無情無義，不懂感恩的男人？”

鬼眼胸脯起伏跌宕，神情語氣越來越激動。

如果可以選擇，鬼眼寧可不要鬼眼神通，也不想恢復鬼王傳承。自己的腦海深處，居然隱藏著二十幾年前的片片斷斷，居然有自己被丟下山崖之后的點點滴滴。

那不堪的往事，揭開了鬼眼的身世。

自己的父親，居然是天魔宗大乘期老祖熊娃子；自己的母親，則是鬼族的鬼公主，而熊可清則是自己的親妹妹。

鬼眼從來沒想到，某一天，自己居然跟鬼族的命運勾連在一起。

鬼王之名傳出的時候，熊娃子就來了，速度之快，超出鬼眼的想象。

鬼眼不怪熊娃子，也不需要他解釋，因為二十年前那件事，的確不怪父親。

認祖歸宗，合理應當。雖然有些尷尬，鬼眼依然認了父親，也認了妹妹熊可清。

關于母親，鬼眼什么都沒問，父親熊娃子什么都沒說。

可是，鬼眼不說，那是因為不想認。熊娃子為何不說，恰恰證明了他的重情重義。甚至，熊娃子想承擔所有責任。

“我相信她會來的。”若蘭沒有執拗的勸下去，有些心結，需要時間慢慢解開。仰望天空，北冥蟾蜍那巨大的身軀已經變成黑點了，韓飛依然不斷的提高音量，催促再次提升高度。

也許他能做到。

若蘭嘴角浮現出淺笑，心中突然生出一個想法，也許只有韓飛能讓鬼眼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