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腳的人們,喜歡指指點點,訴說山的渺小和缺陷;走進山里方知,最小的山,也可以輕松容納萬人。
進山兩天了,韓飛一行人走走停停,始終都沒有與外面的軍人接觸。山里的樹木,說不上高大,卻很密集的占滿角角落落。
密集的樹叢,給搜尋的軍人增加了難度,同樣,也讓張雨綺、百里嫣然苦不堪言。
陸癡、熊天賜、陳小虎、陳如旭等幾個男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前面,一群女人走在中間,韓飛走在最后。。
對經過地獄般訓練的陳巧巧而言,眼前的地形跟大馬路沒有什么區別。韓小刀在山里長大,走這種山路稀松平常。陳菲菲學習模仿能力極強,跟在韓小刀身后,也走的很輕松。
但對百里嫣然和張雨綺來講,這沒有路的荒山,跟以前游覽的名山大川相去甚遠。
“撕拉——”稍不留神,張雨綺的褲腳被荊棘的樹叢劃破,身體趔趄一下,韓飛的手臂伸出,擋住了她即將摔倒的嬌軀。
“真沒用!”韓小刀扭頭,狠狠白了張雨綺一眼。本來自己可以挽著小飛哥的手浪漫的,因為這個張雨綺,自己只能獨自在前面走。每次聽到衣衫劃破或驚呼的聲音,多半都跟張雨綺有關。
“沒事吧!”韓飛溫柔詢問,張雨綺搖了搖頭,繼續執拗的跟隨。
樹叢密集,又覆蓋了厚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兩天,張雨綺雖然努力更隨,依然拖了眾人的后腿。
與張雨綺相比,百里嫣然要好很多。第一天,百里嫣然不小心扭了腳,走路稍慢。韓飛幫著治療之后,傷勢好了一些,但依然一瘸一拐。
張雨綺的體力,只比一般的大學生好一些。兩天下來,吃不好,睡不好,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聽到韓小刀的挖苦,張雨綺皓齒咬著朱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瞧見韓飛的緊張,張雨綺眼睛一紅,扭頭摸著滾落香腮的淚水。
“來,我背你!”張雨綺為何要參加這次行動,韓飛不用問,也一清二楚。張雨綺只會粗淺的防身術,不能打斗,又不會殺人,跟隨百里嫣然等人前來,就是為了最先見到韓飛。瞧見張雨綺那委屈的樣子,韓飛有些心疼,微笑著走到張雨綺身前,不由分說,將張雨綺背了起來。
“放我下來!”韓飛先前也要求過幾次,張雨綺都拒絕了。這一次,韓飛霸道的背起自己,張雨綺臉頰羞紅,狠狠拍打韓飛的后背。“韓飛,我可以自己走的!快放下我!”
韓飛笑了笑,雙手摟緊張雨綺的雙腿。“這段路陡峭,冰雪又多,過了前面的山坡,我們休息一下,然后你再自己走!否則,萬一你受傷了,那就麻煩了!”
張雨綺又拍打了兩下,最后無力的趴在韓飛的后背上,默默流眼淚。如果沒有其他人,特別是那幾個女人,張雨綺早就趴在韓飛后背上了。或者干脆躲進韓飛的戒指里,陪著小黑鷹玩。
倔強的堅持,就是不想讓百里嫣然、陳巧巧等人看笑話。可是,堅持了兩天,最后撞擊還是失敗了。這一刻,張雨綺覺得自己很沒用,辛苦和挫敗感混雜,張雨綺默默流淚。
雙腳脫離了地面,隨著韓飛腳步的高低起伏游蕩,先前的酸麻腫脹變成疼痛,腳掌火辣辣的難受。
這該死的大山,好像永遠也走不完一樣。看上去平淡無奇,但走了兩天兩夜,依然看不到盡頭。爬過一座山,又連著兩外一座。沖上山頂,然后再沖下去,然后再反復折騰。
如果不是逃避追殺,張雨綺一定會很喜歡這種生活。帶著吃的,喝的,一邊走,一邊打雪仗,那多好。
可是,像眼前這樣的生活,張雨綺不喜歡。這不是野外露營,也不是驢友結伴探險,而是為了生存而迫不得已的逃亡。
沒有時間去欣賞白雪的純潔,也沒有時間去跟路旁的絕美風景合影。走,不停的走,為了更好的活著,必須這樣做。
不是第一次趴在韓飛的后背上了,以前的嬉鬧場面還歷歷在目,而這一次,卻有著不同的意義。
“韓飛,如果只有我們兩個人,后面有一群狼追趕,你會丟下我嗎?”臉頰貼著韓飛的后背,張雨綺傻傻的詢問。
“會的!”韓飛眼神狡黠,壞壞的回答。“你長的這么白嫩,狼群肯定很喜歡!它們吃了你,我就可以活命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韓飛嚴肅的強調道,“走進大山,無論是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但一定要記住一點,適者生存。弱肉強食!在大山里,一定要百分百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可以戰勝一切,然后好好的活著!”
“如果真的有那么天,我希望你好好活著。即使我被狼吃了,也不怪你!”張雨綺心情出奇的平靜,沒有強迫韓飛一定要帶著自己,然后兩人一起被狼吃了。韓飛的回答,符合人性,也最為理性。
“傻丫頭!”女人喜歡胡思亂想,韓飛笑了笑,啐罵一句,聲音無限溫柔的說道,“如果哪一天,真的發生這種事情。在狼群吃你的時候,你要跟它們說,我是韓飛的女人,你們不能吃我!如果你吃了我,韓飛會吃了你們,還有你們所有的親人!”
張雨綺又哭了。任憑淚水流下,卻忍住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如果自己選擇優越的生活,又何必到武道學院受苦。既然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就不應該退縮。張雨綺發誓,這次回到武道學院之后,自己一定要好好學習功夫,把自己變成女漢子,下次遇見狼群的時候,要比韓飛跑的更快。
張雨綺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感覺韓飛停住了腳步。拍打了韓飛后背幾下,手臂松開,張雨綺從韓飛的后背上下來。
前面的人圍成一個弧形,此刻都沉默的看著什么。張雨綺好奇,挽住韓飛的手臂,探出腦袋去看。
三塊品字形大石頭,最高的那塊石頭上,趴著一個人。穿著厚實的軍大衣,雙腿空空蕩蕩。在最下面的大石頭上,有兩條斷腿。那空蕩蕩的褲管上,掛滿血水凝結成冰柱,延伸向下,似乎想拿到那兩只斷腿。
此刻,男人一動不動的趴著,昂著頭,雙手端著用碎布包裹的狙擊槍。
站在身后的位置向遠處看,視野開闊,正是直升飛機經過的地方。
狙擊手死了!看他的著裝,應該是一名職業的軍人。先前跳傘的時候,高空狙殺眾人的,應該就是他。
此刻,所有人都沉默的看著,先前的憎恨,轉為敬佩。
“可惜!”陸癡一直走在最前面,看著狙擊手,眼神中閃爍著憤怒。“我可以肯定,他是被迫開槍的!否則,也他的位置,完全可以狙殺我們所有人!”
那雙斷腿,似乎正在訴說著血淋淋的故事。兩天前的這個時候,這個狙擊手,扣動扳機的時候,內心肯定是憤怒呢!
“走吧!”陳巧巧有些不忍,提醒一句之后,眾人默默離開。
又要走下山的路了,可是,眾人的心情卻變得沉重起來。
隱藏在暗處的敵人,為了達到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那個狙擊手違背良心開槍,十有八九是因為他的親人被抓,所以他才不得已那樣做。
為了布置一個精巧的局,這隱藏在幕后的敵人,把所有人當成了棋子和工具。
這樣的敵人是可怕的。不是因為他的殘忍而可怕,而是因為他那變態的嗜好。
“嗖——”破空的聲音突然響起,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做出了相同的動作,迅速臥倒。
“轟——”黑夜里,那三塊品字形石頭發出劇烈的火光,硝煙彌漫,碎石向天空飛濺。
剛才,只要再慢一點點,此刻,將不會再有一個活著的人。
站起身,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韓飛皺緊眉頭,原本堅信一定可以逃得出大山的信心在動搖。
“我們被鎖定了!”陸癡抬頭望天,“他們為了殺死我們,居然動用了衛星!我們必須在十五分鐘之后消失,否則,導彈會像子彈那樣,精準的落在我們頭上!”
“跑!”熊天賜低吼一聲,所有人加快腳步,風馳電掣的跟上。
夜深了,風更大,開始下雪。
山林仍然無邊無際,雪也越來越大,山的影子混合著雪花籠罩在頭頂,天空越來越小。
一腳下去,踩不到實地兒,身體搖擺不穩,就扎進雪窩,要掙扎半天才能翻起身來。腳下懸空,抬起另一只腿,用膝蓋趟開雪,支撐的那一條腿就陷得更深,在雪窩中擰個勁,被黏黏地擠壓住。下邊有時是枯枝、有時遇到石縫……
水都喝光了,渴了,韓飛等人只好吞雪。
寒冷、饑餓、疲勞,一起襲來。周圍沒有一塊可以休息的干地兒。腳都泡在冰水里了,卻一刻不敢停下來。幾米外就是一片漆黑,一步也不敢落下。
大山的夜啊,是那樣沉靜,又那樣神秘深邃,猶如一只巨獸,正低頭俯瞰韓飛等人,做好了最后一擊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