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冷飲賣的不錯，但天價餛飩一份也沒賣出。圍觀打量的大學生倒是不少，敢于進來的人也先問價格。冷飲的價格跟原來相當，所以藥香居并不顯得冷清。

沒有客人的時候，張雨綺就陪著韓飛學英語，跟圖書館相比，在自己的店里學習，更加從容；忙碌的時候，兩人一個在前臺，一個在廚房。

晚上方怡和鐘可欣來店里祝賀，韓飛做了兩碗餛飩，又泡了兩杯果味茶才把這對姐妹花送走。

夜里九點，藥香居打烊。忙了一天，周婉蓉累了，周斌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打烊之后，母子二人打車離開。

“一共賣了三十六碗餛飩，再加上冷飲和果味茶的收入，今天賣了三十八萬多。”張雨綺把賬本推到韓飛面前，興高采烈的說道，“算是開了一個好頭，再接再厲。現在我們要想想去哪里，慶祝你的十八歲生日！”

十八歲周歲生日，杭城人很重視。對父母來講，這一天是幸福的日子，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終于可以獨立了。對子女來講，十八歲的到來，也有著特殊的意義。從這一天開始，需要承擔更多的責任和義務。

“走吧！”張雨綺今天很辛苦，但卻一直很開心，韓飛此刻心里很滿足，因為有人一直陪著自己。即使不吃蛋糕，心情也會很快樂。

可是，因為項婉兒的事情，韓飛一直無精打采的。張立浩很有心計，也很有膽量。如果自己中午的試探出錯，那對項婉兒來講可能就是災難性的。

“不要患得患失了。”捕捉到韓飛眼角的那絲不快，張雨綺摟抱著韓飛的胳膊安慰道，“在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與其糾纏不清，還不如這樣干脆利落。項婉兒沒錯，你也沒錯，可恨的是張立浩！”

項婉兒的事情，韓飛以前跟張雨綺說過。韓飛今天出手試探張立浩，就是想看看他的反應。出乎張雨綺的意料，張立浩居然很有膽色。面對韓飛突然發難，居然面不改色。

如果張立浩真心對項婉兒好，那韓飛今天做的就是一件好事；可是，如果張立浩今天作假騙過了韓飛，那這個未來市長的公子就有些可怕了。

韓飛苦澀的笑了笑，心里卻為另外一個抉擇犯愁。哪天讓自己在陳巧巧和張雨綺之間進行選擇的時候，又該怎么辦呢？

人大了，煩心的事情也多了，其中最難解決的就是情感問題。

鎖好店門，兩人像很多情侶一樣，沿著師大西側的青石板小路漫無目的散步。

新月彎彎，群星閃爍，初秋時節，些許冷風吹拂在兩人身上，很是愜意。

“吃蛋糕不？”走了一段路，米奇蛋糕店就在前方不遠處。張雨綺搖了搖韓飛的胳膊哀求道，“我餓了，你陪我吃好不好？”

“好！”這么多年了，也沒正兒八經的慶祝過生日。雖然不想吃蛋糕，但張雨綺的好意不能拒絕。韓飛微微一笑，欣然答應。

兩人挑了一個最小的蛋糕，付完錢之后，老板娘送了蠟燭和刀叉。出了蛋糕店，張雨綺拉著韓飛向校園圖書館的方向跑去。

師大女生多，浪漫的愛情故事每天都在上演。張雨綺以前看到情侶在讀書館的小樹林里慶祝生日，很浪漫，所以也想仿效一下。

只是，很不巧，圖書館前面的下水道壞了，路面坑坑洼洼，而且臭氣熏天。

“真掃興！”很好的一個創意，卻遇到突發狀況，張雨綺生氣的跺腳，“現在去哪里吃蛋糕啊？”

“去酒店！”韓飛壞壞的建議，“開個房間慶祝怎么樣？”

“滾！”張雨綺狠狠踹了韓飛一腳，“你腦子里不許有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你跟我走！”韓飛拉著張雨綺，臉上掛著神秘的笑容，“去一個你肯定會喜歡的地方！”

“吹牛皮！我來師大的時間可比你長多了，校園的每個角落我都去過。”

韓飛也不言語，拉著張雨綺向植物園的方向走去。

國慶節前來過植物園一次，離開的時候，范久海告訴韓飛，什么時候想來，盡管來，他隨時都歡迎。

打開銹跡斑斑的鐵門走進去，范久海正坐在石桌前洗腳。韓飛快步跑上前，蹲下身子笑呵呵的為范老洗腳。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張雨綺感覺韓飛怪怪的，肯定有不良用心。

張雨綺知道這個園子，在門前經過很多次，但從來沒進來過。那銹跡斑斑的鐵門，很容易讓人產生里面很不堪的錯覺。可是，走進來之后，張雨綺發現，這里別有洞天。

韓飛為何認識范久海，張雨綺沒有詢問。看韓飛對范久海的態度，張雨綺隱約猜到，韓飛肯定想爺爺了。

雖然每次聽韓飛講到韓老鬼，韓飛都很不屑，但正像自己跟母親的關系一樣，越是罵的厲害，情感越是濃得化不開。

張雨綺很奇怪，國慶放假的七天時間，韓飛為何不回去看看呢？而且武術系又沒有學業壓力，韓飛平時想回去，也完全可以啊。

在植物園里穿行，環視打量走了一圈之后，張雨綺知道自己錯了。韓飛想念的不僅僅是韓老鬼，還有那片他經常掛在嘴上的鷹魂山。

想家里的一草一木，想家里的老父老母，韓飛來植物園，就是想緩解一下心中那份思念之苦。

每年的今天，韓老鬼都會換上一套干凈的衣服，下山買點酒兒菜，然后順便買點兒小東西給自己。以前還小的時候，韓飛不知道韓老鬼為何這樣做。現在，韓飛明白了，那是韓老鬼特意下山給自己買的生日禮物。那個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老頭，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生日。

如果韓老鬼今晚沒有去王寡婦家鬼混，那他今晚一定很孤單。為范久海洗腳的時候，韓飛臉上帶著笑，心里卻掛念著另外一個老人。

“好了！好了！”韓飛熱情的洗腳擦腳倒水，把范久海哄的合不攏嘴。看到韓飛還想為自己捶背，范久海連忙擺手。指著桌子上的蛋糕說道，“今天是你生日吧！來，點上蠟燭，我和女娃子給你唱生日歌！”

活了一大把年紀，學識淵博。范久海當然看得出韓飛這些舉動背后的深意。韓飛想家了，而自己剛好是個替代者。

張雨綺動作麻利，點上蠟燭之后，圍著桌子又蹦又跳，標準的美式英語，流暢而又動聽的旋律在青松綠草間回蕩。

“祝賀你，成人了！”范久海笑呵呵的看著韓飛，“改天我補你一份生日禮物！”

“范老，我有個請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你說！”范久海慈眉善目的打趣道，“我雖然年紀大了，但身體還好。你可不能把我當成呆傻老人，請求每天都給我洗腳。哈哈！”

繁華鬧市之中，能有這樣一片凈土，這是很多厭倦都市生活的人所渴求的。張雨綺很喜歡這個地方，從走進園子開始，張雨綺就喜歡上了。

可是，這植物園是生物系的，平時還要承擔部分教學任務。聽到韓飛提出請求，張雨綺隱約猜到了什么，但又不確定。

“上次我來過植物園，發現西北角有很大一片荒蕪多年的空地。我在山里長大，喜歡跟花花草草打交道，但到了師大之后，平時也沒地方消遣。如果西北角那空地你沒什么用，我想幫你清理一下。一來我也想跟你學習一些栽種的專業知識，開闊一下眼界，豐富一下學識。二來，我也想種點兒你這植物園沒有的物種。我這要求有些唐突，不知道你能不能做主答應。”

“西北角的空地？”聽完韓飛的請求，范久海的眉頭皺了皺，“那地方的確荒蕪很多年了，給你種花種草也沒什么問題。只是，自從有這園子到現在，那里不管種什么奇花異草，最終都枯萎而死。按照以前老人的說法，那地方風水不好，陰寒之氣很重。你可要想清楚，不要因一時興起，而招惹了陰邪之物！”

“呼呼——”

一陣冷風從西北角的方向吹來，張雨綺嚇了一跳。有心開口阻止，又忍住沒敢說。思鄉念家這是人之常情，韓飛想栽種花草無可厚非。至于能不能養活，那到沒什么。

“我年輕火力壯，不怕那些陰邪之物！我想嘗試一下，如果真如你所說，那我也不會固執堅持的！謝謝范老支持我！謝謝！”韓飛忍著心中的激動，再三躬身感謝。

“明天你去配把鐵門的鑰匙，以后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但切記，有些事情，要量力而行，一切隨緣啊！”范老站起身，神色嚴肅的叮囑韓飛。

“我記住了！”韓飛點頭應允，目光熱切的望向西北那塊荒蕪之地。

三人又閑聊了一會兒之后，已經臨近深夜。韓飛和張雨綺告辭離開之后，范久海獨自在西北角的荒地徘徊了許久許久，最后嘆著氣走回小木屋熄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