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巧巧讀的是軍校,聯(lián)系不上很正常。軍校管理嚴(yán)格,手機不允許使用。有些特殊情況,軍校區(qū)域連信號都沒有,呼入呼出都很受限制。
所以,雖然一周沒有陳巧巧的消息,韓飛并不焦急。可是,突然被陳小虎這么一鬧,韓飛徹底慌了。
陳小虎每周都跟姐姐聯(lián)系,這周沒有姐姐的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陳小虎以為姐姐跟韓飛在一起,所以就買了火車票,直接來了杭城興師問罪。
聽到陳小虎沒去過軍校,韓飛松了一口氣。
“上周日凌晨,我送你姐到高鐵站。周五收到短信,她只告訴我不來杭城。我估計是緊急任務(wù),不方便跟家里聯(lián)系。”
雖然被陳小虎嚇得半死,但韓飛卻沒有責(zé)怪陳小虎。上次陳小虎跟著陳巧巧跑出來,就可以看出他們姐弟的感情不一般。
“那我就放心了!”聽到韓飛周五收到姐姐的短信,陳小虎那緊張的小臉?biāo)沙诹瞬簧佟!笆謾C給我,我要親眼看一下!”
韓飛苦笑搖頭,“短信刪了!”
“刪了?”陳小虎很是不滿的瞪了韓飛一眼,“這么重要的的短信你都刪了?我姐姐回來要查看手機的,到時候你就慘了!”
手機跟岡本雄一的對調(diào),短信肯定沒了。為了避免自己的信息泄露,交換手機之前,韓飛刪除了短信和通話記錄,但原來的通訊錄保留一部分。
韓飛之所以這樣做,就是要讓岡本雄一去調(diào)查。如果岡本雄一查出調(diào)換電話的是肖洪軍的人,不管他們雙方是否發(fā)生沖突,都對自己有利。
“我還是不放心!”神情剛剛平復(fù)片刻的陳小虎,眼珠自己咕嚕咕嚕轉(zhuǎn),“姐夫,咱倆買票去海城。我要到姐姐軍校確認(rèn)一下。”
“切!打個電話問問校方不就可以了!”聽到陳巧虎一口一個姐夫的叫著,百里奚心里很不是滋味。瞧見韓飛如此緊張陳巧巧的安危,百里奚心里很是不爽。韓飛跟姐姐鬧出那么大緋聞,卻對姐姐沒什么感覺,這怎么可能呢?
在百里奚想來,但凡男人,都應(yīng)該喜歡姐姐;但凡女人,都應(yīng)該愛上自己。突然殺出一個陳小虎,這讓百里奚很里很不舒服。聽到陳小虎慫恿韓飛去海城,百里奚陰陽怪氣的插嘴嘲諷。
“你懂個屁!”陳小虎雖然沒有百里奚年紀(jì)大,但智商卻可以秒殺百里奚幾條街。“你那么老土的辦法,我會想不到嗎?你以為軍校是什么地方?打個電話,報個名字,人家就把學(xué)員的所有情況告訴你嗎?白癡!”
“你說誰白癡?小兔崽子,你信不信我揍你!”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被陳小虎罵,百里奚氣得俏臉通紅,握著雙拳警告陳小虎。
“跟我姐夫?qū)W習(xí)了幾天功夫,也好意思在我面前顯擺!你有種過來,分分鐘秒殺你!”陳巧虎輕蔑一笑,手里捏著三枚銀針,燈光下,銀針的尖端閃爍著藍(lán)瑩瑩的光芒。
“不許胡來!”韓飛嚇了一跳,寒著臉呵斥一句,“這東西不能亂用!”
“嗯!我聽姐夫的!”陳小虎點點頭,得意的瞥了百里奚一眼說道,“聽清楚,是我姐夫不允許我出手,不是我怕你!實話告訴你,你姐姐百里嫣然在杭城醫(yī)院遭遇襲擊的時候,我也在場。最后那個大BOSS,還是我用銀針扎死的!像你這種紈绔子弟,我一根銀針就搞死你!”
“你——”
姐姐在醫(yī)院遭遇襲擊的時候,百里奚還在燕城。陳小虎是不是吹牛皮,百里奚一時間確定不了。可是,看著陳小虎手上的三根銀針,百里奚的確有些發(fā)憷。萬一真被扎一下,雖然死不了,估計也要痛苦一陣子。
“算了!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看到百里奚騎虎難下,王子和高峰連忙站起身,拉著百里奚笑呵呵的勸說。
“時間不早了,都洗漱一下睡吧!”韓飛拍了拍陳小虎的肩膀,安慰道,“現(xiàn)在趕去海城,也于事無補。你這么聰明,肯定還有其他辦法。你太著急了,所以只想著用最笨的方法了。”
陳小虎點點頭,爬到床頭躺下。雙手枕在腦袋下面,搖著二郎腿,想著解決辦法。
陳小虎終于安靜了。韓飛趕緊去洗漱。等到洗漱回來,陳小虎已經(jīng)沒心沒肺的睡著了。
床鋪足夠大,兩個人睡足夠?qū)挸ā?墒牵稍诖采希n飛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這個周末,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亂麻一般的攪在一起,想想就頭疼。
關(guān)老六生死未卜。撞翻出租車的幕后元兇,現(xiàn)在還不知道是誰。林琳突然來杭城,也不知道張雨綺會怎么應(yīng)付。百里如歌、秦浩、肖洪軍、項虎等人,正準(zhǔn)備對鷹魂山動手。百里嫣然又突然殺出,讓自己做保鏢。再加上陳巧巧突然失去音訊,以及岡本雄一等人的暗中搗鬼,還有那個莫見我,再加上餐廳的事情,鐘可欣姐姐的案子……
不梳理還好,這么梳理一番之后,韓飛有一種想死的沖動。
以前在鷹魂山只要打打獵,采采藥就可以了。來到杭城不到一個月,居然招惹了這么多是非。可是,反躬自省,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做自己應(yīng)該做,說自己應(yīng)該說的。
煩惱!以前從來都不會在韓飛腦海里出現(xiàn)的詞匯,如今卻恰當(dāng)?shù)母爬隧n飛心境。
心很亂,陳小虎睡覺居然還打呼嚕。反正睡不著,韓飛干脆下床穿衣服。獨自一人走出寢室,輕手輕腳的走向?qū)I(yè)教室。
路過穆子興辦公室的時候,韓飛停住了腳步。穆子興的辦公室里,居然亮著燈。
奇怪!大頭道人熬通宵?武術(shù)系屁事都沒有,韓飛實在想不出穆子興為何要通宵熬夜留在辦公室。
“進(jìn)來吧!”韓飛猶豫是否進(jìn)去的時候,房間里傳來穆子興的聲音。韓飛答應(yīng)一聲,推門走了進(jìn)去。
燈光明亮的有些刺眼,門口站了一會兒,眼睛才適應(yīng)周邊的一切。
此刻,穆子興正揮毫潑墨寫著大字,辦公桌周邊的地上,丟棄著一張張寫滿大字的白紙。
靜!忍!殺!
韓飛彎腰將一張張寫著大字的白紙整齊的疊放在茶幾上。粗略數(shù)了數(shù),足有近百張之多。
穆子興寫完最后一個殺字,丟下毛筆,苦笑著搖頭嘆氣,“老了,做事猶豫!一個殺字,總是寫不好。”
對于書法,韓飛略懂一些。只是,韓飛不是用毛筆寫字,而是喜歡用樹枝在砂石上寫。鷹魂山生活很枯燥,有些時候閑著無事的時候,韓飛就一個人躲到安靜的地方寫字。
“我來試一試!”看到還剩下一張白紙鋪展在桌子上,韓飛躍躍欲試的請求。
穆子興看了韓飛一眼,神色間有些詫異。心里暗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過,穆子興沒有拒絕,擺擺手,示意韓飛去寫,而自己則走到茶幾前擦手倒茶喝茶,看都不看韓飛一眼。
韓飛走到穆子興剛才寫字的地方,拿起毛筆,耐性十足的調(diào)勻墨汁,努力平復(fù)呼吸和煩亂的心境,漸漸進(jìn)入一種忘我的狀態(tài)。
穆子興端著茶杯品茶,但眼角的余光卻掃視著韓飛的一舉一動。
如果韓飛拿起毛筆立刻就寫,那穆子興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寫出來的作品是什么貨色。
韓飛進(jìn)入了一種安靜祥和的狀態(tài)之中,雙手雙腳,此刻都石雕木刻般的停滯了。穆子興眼睛一亮,輕輕放下茶杯,伸長了脖子注視韓飛,等著韓飛落筆。
忍是一種屈辱的生活狀態(tài),心境憂憤,又無力反抗;靜是一種達(dá)觀心境的體現(xiàn),看清萬事萬物,無欲無求。
殺是攻擊境界,從古至今,都是極難達(dá)到的一個層次。
在冷兵器時代,率兵征戰(zhàn)的將軍,因為殺人如麻,身體周圍會形成一層若有若無的死亡氣息。那個時代,遠(yuǎn)離聲色,遇到這類人,可以很敏感的捕捉到這股精神力量。現(xiàn)如今,人的感官接受的刺激越來越多,離死亡越來越遠(yuǎn),殺人如麻的異類越來越少,在這個執(zhí)刑的法警都要受心理輔導(dǎo)的時代,想寫好一個殺字,實在太難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一陣陣?yán)湟鈴捻n飛的身體向周邊釋放,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裹挾充斥,距離韓飛較近的幾盆綠蘿瞬間變得枯黃。
殺氣!
穆子興嚇了一跳,皮膚像被刀子割裂一般的難受,一顆古井無波的心也劇烈的鼓蕩。穆子興趕緊運功抵擋,但牙齒依然不經(jīng)意的發(fā)出了碰撞的響聲。
殺氣不同于怒氣,只有雙手真正沾染過鮮血的人才會有。這種令人絕望的殺戮氣息,只有強大到一定高度的人,能把別人生命當(dāng)做螻蟻一般的人,才能釋放出如此強烈的死亡信號。
“殺!”一聲低吼,韓飛落筆如飛,空氣中隱隱回蕩著金鐵交鳴的響聲。剛才四處彌漫的死亡氣息迅速收攏,化成一把刀鐮猙獰的向白色宣紙匯集,凝成一個殺意凌然而又厚實的大字。
“噗通!”毛筆瞬間爆裂,韓飛額頭冒汗,大口呼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衣衫盡濕!
“嘩啦!”遠(yuǎn)處茶幾上精美的青花瓷茶具碎裂成粉末,穆子興雙腿發(fā)抖,臉色慘白如紙。
不知何時,天已經(jīng)亮了。破曙的第一道光線射入房間,發(fā)出淡淡的哀鳴抗議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