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汝陽夫婦來到了媳婦的房間,望著一臉木然的媳婦和一臉悲痛的兒子,夫妻兩人心里也是極不好受。
“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趕緊給我們解釋一下,我不相信我的兒子會混到這種地步。”
老夫人一臉焦急的望著兒子,上官馳痛苦的閉上眼,緩緩道出了他心中不愿被憶起的回憶,若不是今天唐萱找上門,他是決計要把這個秘密永遠(yuǎn)埋藏在心底。
當(dāng)他把那一晚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坦白出來,上官汝陽氣惱的一拳砸在墻上:“這個女人果然跟她媽一樣奸詐,當(dāng)年就是用這樣的伎倆讓我上了當(dāng)!”他嘆口氣:“沒想到我們父子聰明一世,卻都栽在她們母女手上,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有其母必有其女,現(xiàn)在事情發(fā)生了,再氣也沒用,我們得想想辦法怎么解決才行啊。”
老夫人把視線睨向媳婦,心疼的說:“小雅,我知道你現(xiàn)在心里難受,你放心,爸媽和馳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不會讓那個狐貍精興風(fēng)作浪,把我們好好的一個家給攪得雞飛狗跳。”
聽了上官馳的解釋后,司徒雅還是沒有太多的反應(yīng),她的腦子里,只有唐萱理直氣壯的宣布自己懷了上官馳的孩子這一個畫面,這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重要嗎?
她緩緩起身,木然的走向衣柜,拿出行李箱,上官馳一驚,忙上前問:“小雅,你要去哪?”
“我去海邊的別墅住幾天。”
她木然的收拾了幾件衣物后,轉(zhuǎn)身拎著行李箱步出臥室,上官馳攔住她:“這么說你是不能原諒我嗎?”
“你認(rèn)為我現(xiàn)在能大方的跟你說一句:沒關(guān)系,不過就是搞大了別人的肚子而已,我能這樣說嗎?”
司徒雅冷冷的反問,上官馳無言以對,她低下頭黯然下樓,上官馳還想攔住她,卻被父親制止:“讓她冷靜一下吧。”
“是啊,你爸說得對,發(fā)生這樣的事,任何一個女人都受不了,現(xiàn)在是該讓她一個人獨處,好好的冷靜冷靜,把凌亂的思緒整理一下。”
上官馳心中十分痛苦,他揉了揉額頭,已經(jīng)被混亂的生活折磨的疲憊不堪。
“放心吧,小雅是個堅強的孩子,她會挺過去的。”
海邊的別墅內(nèi),充斥著悲傷的氣息,司徒雅凝望著寬敞的臥室,就在不久前的那天晚上,她還跟上官馳在這里身心交融,才短短的數(shù)月,卻是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那一晚她信心十足的決定要與上官馳共同面對困難,可是現(xiàn)在……計劃永遠(yuǎn)是趕不上變化的,某此時候的變化真的是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圍。
如果只是單純的一夜情,她在傷心之后或許還能緩得過來,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一個孩子的存在,難道她要跟上官馳聯(lián)手去對付一個無辜的孩子嗎?她狠不下那樣的心,同時她也沒有辦法撫養(yǎng)情敵的孩子,不是她小心眼,是任何一個女人都做不到。
每天面對情敵的孩子,就像面對情敵一樣,那樣的生活,就是想一想,都生不如死。
而且你會因為時時刻刻看到那個孩子,而聯(lián)想到這是你老公背叛你的證據(jù),不管過程是否無奈,結(jié)果就是那個孩子已經(jīng)存在了。
司徒雅跌坐到她沙發(fā)上,終于抑制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比黃連還要苦的命運,到底她該怎么辦?一顆心要遭受幾多次摧殘,才會傷痕累累……
這一晚,她以淚洗面,獨自坐在黑暗中,整整一夜,沒有再覺得害怕,當(dāng)生活處處充滿險惡,還有什么是令她覺得可怕的。
第二天,上官老夫人帶著傭人來到了別墅,一看到媳婦憔悴的容顏,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小雅啊,別再難過了,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垮下來的。你垮下來我兒子他也會垮下來,他現(xiàn)在的情緒完全隨著你的情緒波動,你們這些苦命的孩子,真是讓我的心都要碎掉了……”
“對不起。”
“傻孩子,你說什么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們家對不起你。”
老夫人趕緊對傭人說:“把吃的拿過來。”
傭人把手里提的藍(lán)子放到茶幾上,端出幾疊精致的美食:“少奶奶,不管心里再怎么不舒服,東西還是要吃的。”
司徒雅搖頭:“我不想吃。”
“不能由著性子,你的身體不是屬于你一個人的,乖,看在媽媽一番心意的份上,多少吃一點吧。”
“是啊,這可都是老夫人親自下廚為你準(zhǔn)備的,老夫人已經(jīng)很多年未曾下過廚房了。”
司徒雅見婆婆眼中盡是期待,她不忍拒絕一個老人的心意,顫抖的接過傭人盛的米飯,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她的嘴唇蒼白而干枯,沒有一點血色,臉頰也似乎一夜之間,就小了一圈,長長的睫毛下,是黑黑的眼圈,老夫人看著這樣的媳婦,不禁十分難過,無奈的嘆息說:“小雅,我兒子對你的感情你比誰都清楚,寧肯離家出走也不肯和別的女人發(fā)生關(guān)系的男人,是不會背叛你的,況且,你也不能聽信唐萱的一面之詞,她說懷了馳的孩子就真的懷了馳的孩子嗎?是不是他的孩子,還要等三個月后做了鑒定再說。”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會背叛我,現(xiàn)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不是背叛而是孩子,假如那個孩子真的是他的,媽媽你告訴我,該怎么辦?”
老夫人怔了怔,她還沒有仔細(xì)想過這個問題,沉吟片刻道:“即使是馳的孩子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和你公公會處理的。”
司徒雅不再說話,因為她心里清楚,此一時彼一時,真到那個時候,又會是另一番樣子。
金子會所內(nèi),上官馳一臉陰霾的坐在沙發(fā)上,直視著對面的女人,冷冷的開口:“把孩子打掉。”
唐萱震驚的望著他,憤怒的吼道:“你說的這是什么話?這可是你的孩子!”
“我不管這個孩子是誰的,我讓你打掉就給我打掉,趁我現(xiàn)在還能跟你好好說話的時候,識時務(wù)一點答應(yīng),否則……”
他冰冷的目光折射出一道寒光:“你會為你今天的偏執(zhí)行為付出代價。”
唐萱徹底被激怒了,她站起身歇斯底里的咆哮:“我偏不打,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樣!你想讓司徒雅原諒你,就讓我打掉我的骨肉,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做夢!到底誰是最后的贏家,咱們走著瞧!”
上官馳盯著她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雙拳緊緊的攥在了一起,手背上是一根又一根爆起的血管。
他一直在會所坐到了天黑,出了會所的大門,他不想回家,沒有司徒雅的家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開著車不知不覺來到了海邊,看著眼前聳立的別墅,那一扇透著暗黃光線的窗,他的眼中慢慢的濕潤了。
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他和司徒雅的距離這么遠(yuǎn),他是多么想走進去,抱一抱他心愛的妻子,可是他知道,她現(xiàn)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
一點想要離開的意思都沒有,他就那樣靜靜的站著,即使很孤獨,也好比回到家里面對那份凄涼要強。
起風(fēng)了,司徒雅走到窗前,伸出纖細(xì)的手腕,準(zhǔn)備拉上窗簾,卻不經(jīng)意的,看到了黑暗處一抹憔悴的身影,即使很陰暗,她也能清楚的分辨,那是她的老公上官馳。
她沒有絲毫的猶豫,哧一聲把窗簾拉上了,窗前最后一抹光線也消失了,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只有遠(yuǎn)處的大海時不時的發(fā)出幾聲憤怒的嘶鳴,仿佛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怨恨。
上官馳一直站到了凌晨,才回到車?yán)铮蟀胍顾退谲嚿希烀擅闪習(xí)r,再把車子開去公司,之后的三個晚上,一直都是這樣。
哪怕見不到她,只要看幾眼她屋內(nèi)折射出的光線,他心里就踏實一點,也才能勉強睡幾個小時,否者他是一分鐘也無法合眼。
司徒雅知道他已經(jīng)連續(xù)在她窗前站了四個晚上,可她卻一次也沒有出去,不是每句對不起,都能換來沒關(guān)系,也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微笑著原諒。
第五天夜里,刮起了龍卷風(fēng),即使關(guān)著窗,也能聽到窗外海水咆哮的聲音,淡紫色的窗簾被從窗縫里擠進的烈風(fēng)吹的飄飄蕩蕩,司徒雅躺在床上,木然的盯著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她清楚上官馳這個時候一定在外面,即使關(guān)了燈,他也不會走。
烈風(fēng)持續(xù)了近三個小時,才終于漸漸的消停下來,卻在頃刻間,下起了漂泊大雨,雨水敲打著門窗,令司徒雅的心異常煩亂。
她掀開被子下床,緩緩的走到窗前,挑開一邊的窗簾往外一看,上官馳竟然還在那里,渾身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他卻像株大樹一樣紋絲不動。
她閉上眼,重新又返回床上,逼著自己快點入睡,然而她越是逼迫自己,越是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仿佛看到了站在雨水中,苦苦思念著她的上官馳……
在痛苦的心理折磨下,司徒雅最終還是沒能戰(zhàn)勝理智,她摸了件外套穿在身上,亦步亦趨的朝客廳的門邊走去。
上官馳一直緊閉著自己的雙眼,感受著這一場大雨的洗禮,這一場雨仿若下到了他心里,將他心中的疲憊一點一點的洗去,他沒有感覺到冷,也沒有感覺到累,亦對此刻的堅持無怨無悔。
突然,頭頂上的雨不再下,有熟悉的氣息再向他靠近,他緩緩睜開眼,眼前是他日思夜想的女人,撐著一把綠色的傘,深深的凝望著他。
“回去吧,站在這里能解決什么。”
司徒雅面無表情的對他說出這么一句話,便準(zhǔn)備離開,卻聽他說:“那你躲在這里,又能解決什么?”
她回轉(zhuǎn)頭:“我沒有躲,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我為什么要躲?”
“那是打算一輩子就這樣生活嗎?一輩子看著我站在你的窗外卻不向我走近。”
“我只是覺得自己還沒有足夠強大的內(nèi)心面對你。”
“要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能原諒我?”
“你不需要怎么做,我們之間存在的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
上官馳的身體在顫抖,他知道司徒雅指的是什么問題,司徒雅背過身,佯裝鎮(zhèn)定的告訴他:“不要再來了,再我還沒有想好要怎么面對這一切時,不要再像個傻瓜似的佇在這里。”
她邁出堅定的步伐,想要走出上官馳的視線,上官馳的眼前再度模糊,他已經(jīng)看不清她的背影,他只能看到一把綠色的傘離他越來越遠(yuǎn),那一刻,他的心很痛,仿佛那一抹綠色消失后,他就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小雅,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他突然發(fā)了瘋似的沖上前,從身后緊緊的抱住司徒雅,臉頰埋在她的頸窩處,傷心的說:“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失去司徒雅的上官馳,會變成什么樣子,我對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
司徒雅的眼淚流出了眼眶,手中的傘也掉到了地上,兩個明明彼此相愛卻無法相守的人,在雨夜里傷心的哭泣。
“都是我的錯,那一晚我不該忘記你的叮囑,而讓唐萱鉆了孔子,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是我太過于相信她,讓你受到這樣的傷害,小雅對不起,我的心里其實也很難過。”
“說什么都晚了,既然木已成舟,那就負(fù)起該負(fù)起的責(zé)任吧。”
要有多么絕望,才會說出這么一句無奈的話……
上官馳很生氣:“就算所有的人都可以跟我說這句話,唯獨你不可以,你不知道我對我的感情嗎?”
“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有什么用,那個孩子會因為我清楚你對我的感情而變成別人的嗎?”
“你怎么證明那個孩子就是我的?”
“那你又怎么證明那個孩子不是你的?”
“既然都無法證明,就不要再去糾結(jié)這個孩子的存在,只要彼此真心相愛,就沒有任何原因能將我們分開。”
司徒雅嘲諷的笑笑:“能逃避的了嗎?那是一個活生生的孩子,不是一件玩具,不是隨便想忽略就可以忽略。”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樣?看著我每天心如刀絞你不難過嗎?”
“心如刀絞的就只是你一個人嗎?
司徒雅哭著轉(zhuǎn)過身:“現(xiàn)在不是我想怎么樣?我完全沒有選擇的余地,我的人生從來都是這樣無奈。”
“但至少,我以為不管再怎么困難,你都會和我一起面對,你常常說只要堅持了,結(jié)果如何并不重要,為什么現(xiàn)在事情發(fā)生在自己頭上,你卻連堅持一下都不肯堅持?就算那個孩子有零點一的希望不是我的,你也應(yīng)該堅守住這零點一的希望不是嗎……”
上官馳的聲音發(fā)顫,語氣里透著一絲哀求,他多么希望,在這個困難時候,司徒雅能跟他站在一起。
然而,他卻失望了,司徒雅什么也沒說,重新走進了別墅,關(guān)上了那一扇比千山萬水還要有距離感的門。
雨還在不停的下,他撿起地上被孤零零拋棄的傘,拖著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步絕望的離開。
靠在門邊的司徒雅哭得傷心欲絕,她又何嘗不想與上官馳一起面對困境,可她根本過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那不是一般的困境,那是她做為女人最后的尊嚴(yán)。
如果背叛是一種勇氣,那么接受背叛則需要一種更大的勇氣。前者只需要有足夠的勇敢就可以,又或許只是一時沖動,一時無奈,而后者考驗的卻是寬容的程度,絕非沖動那么簡單,需要的唯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