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海上，依稀可見岸邊的漁村，沙灘，那已是極遠的距離了。李春霆和顧子柒上船，已有兩日了，這兩天海面風平浪靜，連一處突出的礁石也不得見。據開船的水手說，在海上，越是風平浪靜，背后隱藏著的危機越大。

顧子柒一臉驚奇：“這可是所謂暴風雨總在平靜后？”那水手連連稱是：“正是這個理。”

可是已經上了這條船，豈有再后悔的道理，須臾，顧子柒就將這點風險拋到腦后，全意欣賞起海上的美景了。李春霆從房間里出來，看到顧子柒愜意的表情，他笑了笑，走過去，從后面攬住她的腰。那兩個正在干活的水手識趣的走開了。

跟在顧子柒身邊的小丫頭也退到一旁，將自己的身形隱匿了。

“如何？”

“什么如何？”

“這海上的景致如何？”

顧子柒頭也不回，笑道：“不及宮里的景富麗堂皇，但勝在皆是自然之景，如今我能從海風中嗅到自由的味道。”她這般回答，在意料之中。

李春霆稍微使勁，摟緊了她，然后說道：“往日浪費了許多時間，是我對你的虧欠，這些欠你的，我想在剩下的時間里補齊。這大好河山，我要一一帶你看遍。”

像極了話本里才有的情話，在顧子柒聽來，卻尤其悅耳。李春霆總能把握一個好的時機，對她說出最動聽的話。兩人正含情脈脈對望，海面上忽而起了風，本來還算平靜的海面上掀起了道道波紋，陽光灑在海面上，泛著微微金閃的光。

透過湛藍的海水，清晰可見海里群魚嬉戲。

聽見船頭兩個水手說：“李相公，顧小娘子，咱們這可是遇上魚群了，等它們游過，便可收網了。”

顧子柒聽了，牽著李春霆的手走到船頭，看那兩個水手操作。只見他們分別抓住網的兩頭，纏繞在布滿老繭的手上，繼而一點一點的往上扯。隱在船底的漁網，漸漸露出了水面。

一眼看去，可見幾條魚迸出水面，試圖跳出這張巨大的網。然而到底是遲了，在水里的時候還能暢游幾下，等漁網徹底被拉上來，那些魚便密密麻麻擠成一堆，在漁網里無力甩尾而已了。

“這是我們出海后的第一次收獲呢，今晚就吃魚吧！”顧子柒心情格外的好，即便是在船上，也不妨礙她大展身手，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她瞥了那群被套在網里無力掙扎的魚，笑了笑，對其中一個人說：“隨便挑兩條魚，送到小廚房里去，今晚我下廚，你們可有口福了。”

兩名水手連連點頭：“多謝顧小娘子照顧了，咱們若是能沾沾光，那可再好不過。”

李春霆在旁邊看著，嘴角微微勾起。

顧子柒鉆進了船上的小廚房里，李春霆就站在船的甲板上，雙手背在身后，遙望遠方。剩下一個水手正在整理漁網，驀然抬頭，便看到李春霆的背影，突如其來，心頭一震。他看李春霆的背影，那姿態，說不出的……具有氣勢。

“阿大！顧娘子叫你進來幫忙。”另外一個水手忽然從船艙里鉆出來，朝著阿大喊了一聲。阿大這才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將空了的漁網重新拋進海里，他拍了拍手，走進船艙，卻忍不住回頭看了李春霆的背影一眼。

晚上吃了一頓飽后，李春霆和顧子柒再次走到甲板上觀景。

海面上的夜景，可不似白日那樣的明朗，但也別有一番美好。幽藍的海水，倒映著天上的一輪彎月，靜靜散發著熒熒微光。白日里天氣晴朗，夜晚也萬里無云，是以天上群星密布，閃閃發光。

“真美啊。”顧子柒吹著晚間的海風，愜意的喟嘆一聲。

李春霆安靜站在她旁邊，忽而問道：“子柒，你想不想知道海的彼岸有著什么？”

在尋常的日子里，漁民們出海捕魚，也不敢去太遠的地方，因為離岸越遠，遇到危險的可能性越大，遭遇暴風雨之后逃出生天的機會也小了。大多數人，都是冒不起這個險的，只要在確保生計的情況下，漁船駛到海面三分之二的距離也就足夠了。

對此顧子柒的想法倒是截然不同，此行她出海，本也不單單是為了生意。若是海的另一頭還有些什么別的東西，她倒是樂意去見識一番。

只是這次行程，并未籌備太多東西，海的對面是什么，一無所知。仿佛看穿了顧子柒的想法，李春霆笑了笑，說：“有我在，你何須擔心那些。”

的確，以前李春霆可是山間獵戶，野外生存能力自是厲害，就算海的對面是一片荒林，只要有一把柴刀或者一把弓箭在手，想來李春霆都能帶著顧子柒生存下去。

“既然你這么自信，那我便將自己交給你了。”顧子柒眉眼帶笑，十分柔情。

李春霆心神一動，靠得她近了些，只覺得她眉眼越發耐看，越看越好看了，全然不像生了兩個孩子的婦人。眼看著二人嘴唇就要碰上了，旁邊突然傳來了動靜。

阿大和水生趴在船艙的艙門正往這邊看，和李春霆夫妻的目光對上，他們頓時尷尬的轉過頭去，彼此對視，表情更是僵硬。水生先轉過頭來，笑了笑，道：“阿大？咱們也是剛來對不對，沒想到這么巧，李相公和顧小娘子也在。嘿嘿，夜色不錯，海景真好看。”

話是這么說，他的目光卻四處亂瞟，絲毫沒有賞景的意思。

顧子柒微微和李春霆拉開了點距離，有些矜持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然后說道：“海面上風景的確不錯的，你們剛吃完，是該出來消消食了。”

“是，我們就是這個意思。”阿大和水生連聲道。然后對李春霆微微點了點頭，目光有些歉意。那樣子就好像是他們為打擾了李春霆的好事而道歉一般。

李春霆微微頷首，表情溫和，他的目光隨著顧子柒一起，到船艙里去了。

阿大和水生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同挪到甲板的另一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