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文官出來勸諫道:“陛下,這里還是大理寺。再這樣一個佛門清凈的所在處理這些是恐怕多有不便。況且也怕沖撞了菩薩。還是等回宮再議此事,較為穩妥。”
皇帝閉著眼睛想了良久,才答應下來:“好吧,如此便等過兩日回宮再說。”
這個陸鎮安真是教子無方。天子腳下竟然公然做出這種事情,這也便罷。竟然這點小事也處理不好。如今那戶人家竟然能沖破重重障礙來到他面前。當著這么多文武百官和百姓的面子。他如何能置之不理呢?
在大理寺修行的兩日期間,這個消息顯然是瞞不住的。畢竟當時這么多雙眼睛看著,也都聽到南宮岱曦說要為老嫗一家主持公道的。
所以消息一陣風地傳到了京城,陸府自然也是有所耳聞。陸鎮安聽到消息的當時差點氣得吐血。怎么他就養了這么一個孽子!自從他從北疆回來以后,這轉眼間就給他惹了這么多的事。
這一下好了。這幾日那個老嫗沒有出現在門外,他還只當是知難而退了。確是沒想到區區一個尋常百姓竟然能夠直接見到皇上,還成功申訴冤情。
這一點陸鎮安是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他當然是想不明白了,因為這件事背后是軒轅墨在一旁推波助瀾。那日軒轅墨聽說了陸婕鳶給老婦一家的建議,就覺得法子雖然好,但是一介草民想要見到皇上那是這么容易的事。
皇上身邊向來都是層層侍衛近身,只怕他們還沒有走到跟前就已經被攔下來了。所以他便暗自做了些小手腳,讓老嫗成功出現在皇帝的面前。也算沒有白費陸婕鳶的一番心思。
既然陸鎮安能夠得到消息,那單姨娘自然也是能聽到一些風聲的。現在外面都在傳,說等皇上出了大理寺就要懲治陸豐。
這些留言傳的有理有據,單雪梅一時拿不準主意,在屋子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心腹丫鬟看著單雪梅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于是開口道:“夫人與其在這里思慮事情真假,還不如去找老爺問問清楚。若是真有此事也好和老爺商量一二。”
單雪梅拍了一下大腿道:“是這么個理兒。”
“白芍,你看我的發髻有沒有亂?衣裳呢?合不合適?”單雪梅摸了摸發髻,又理了理衣裳,按著白芍急切地道。
白芍到是比單雪梅沉穩不少,恭敬的道:“都正合適,夫人去前院便是。”
單雪梅提著裙擺想著陸鎮安的書房而去。這些日子自從接到了朝中親近大臣的消息陸鎮安便坐立難安。
剛開始的時候還想著怎么補救,可是越想越覺得不太可能了。因為皇上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答應了那件事必然是要言出必行的。所以這陸豐恐怕是難逃其咎了。不求請便罷,若是他真的開口求情恐怕事情會更遭。
為今之計就是直接將那個孽子直接押解到皇上的面前請求責罰,恐怕還能保住陸府少受一些牽連。
單雪梅敲了敲門,輕聲道:“老爺,妾身來給您送夜宵來了。”
“進來。”陸鎮安的聲音無悲無喜,讓人難以揣測其情緒。
單雪梅忐忑不安地端著一碗參湯推門走了進去。出乎意料的是陸鎮安在屋子里既沒有看書也沒有寫字。就是這樣一直看著她。
那眼神陰鷲至極,單雪梅不禁打了個冷戰。她同陸鎮安生活這十幾年,自詡對他的脾氣秉性了解甚多,可是沒想到看到這樣從來都沒有的一面。
單姨娘顫顫巍巍地將那碗參湯端過去放在陸鎮安的面前,“老爺,您趁熱喝。”
陸鎮安冷笑一聲,端起參湯毫無征兆地砸在地面上。那只白瓷花碗瞬間被砸的四分五裂。單姨娘早已嚇得跪在地上。
“老爺,您這是做什么?”單姨娘立時跪了下來,眼淚不住地流。
“您今天來恐怕不是送夜宵這么簡單吧。你的那個孽障惹下的麻煩想必你也已經聽到了吧。以往你一再袒護,結果怎么樣?恩?這次的事情整個陸府都被連累,說不得我還要因此降官!”
陸鎮安氣得一腳踢開單雪梅。此刻癱坐在地上的單雪梅已經說不出什么話來了。她滿臉不可置信的道:“那些市井流言所說難道竟是真的不成么?”
“市井流言?愚婦!”陸鎮安簡直恨不得將眼前的女人掐死。他現在才體會到尹如蘭沉默寡言的性子是多么的好。雖然不解風情了些,但起碼不會給他招致這種大禍。
“那老爺打算怎么做?”單雪梅哭著問道。
“怎么做?當然是把那孽子交出去,全憑皇上處置,不然還能怎么么辦?包庇他,然后導致整個陸府跟著遭殃?”
一聽陸鎮安說要把兒子交出去,單雪梅眼前一黑。拽住陸鎮安的衣擺就放聲大哭道:“老爺,你千萬呀救救他啊!這可是咱們唯一的兒子啊!百年之后陸家還得后繼有人呢。”
“救他?想都別想!現在我是不敢指望那個孽子了!有了他陸家恐怕還撐不到百年之后呢,我看他這是要毀了陸家。與其如此還不如現在就將他趕出去!我寧愿沒有這個兒子!”陸鎮安一把甩開單姨娘。
這時忽然聽到外面管家匆匆奔來,看著眼前的景象怔了一瞬,然后道:“老爺,宮里來人,命您和二少爺還有姨娘一起進宮呢。”
陸鎮安心下一緊,知道是皇上這時回宮了,騰出手來收拾他了。看著地上鬢發散亂,妝容盡花的女子,陸鎮安心頭煩躁:“還不下去收拾一下,就這副樣子進宮,丟人現眼么?”
單雪梅想著到宮中也許還有辦法能解救一下陸豐,于是爬起來回院子去收拾。
一家三口乘著一輛馬車去往皇宮,雖然這還是母子二人第一次進皇宮,但馬車里全然沒有喜悅的氣氛,壓抑和緊張在小小空間里蔓延開來。
陸豐此刻如同斗敗了的雄雞,垂著頭沒精打采的樣子。單雪梅盯著轎子的一處也沒有什么話語。陸鎮安更是不用說,眉頭緊緊擰成一個“川”字。
馬車在眾人的沉默中到達了皇宮,太監領著三人穿廊過巷就來到了上朝的大殿。單雪梅這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被莊嚴肅穆的氣氛早就嚇得臉色慘白。于她而言則雕梁畫棟和錦屏閣樓都格外的刺眼。
三人在殿外站了一小會兒,便有太監宣三人進殿。三人皆是眼觀鼻鼻觀心走了進去。進去便跪了下來。出了陸鎮安以外,其他二人竟是連頭都不敢抬。
“陸太尉,想必朕找你來的事情,你心里也清楚吧?”南宮岱曦慵懶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單雪梅和陸豐皆是身上一抖。
看來想要向皇上求情的事情是單雪梅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和膽識。這會兒她竟是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了,就不說什么求情的話了。
“微臣知道,所以今日帶了孽子前來全憑皇上處置。”陸鎮安跪在地上很是謙卑。
“你到是聰明。”皇上聲音里帶著笑意。
陸豐平日里的囂張跋扈在絕對威嚴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
“既然陸太尉如此說,那朕也就放心處置了。”南宮岱曦裝似無意地看了一眼陸豐,然后一改先前平淡的態度,嚴厲道:“來人,陸太尉之子陸豐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其罪不可饒恕。即日起壓入大牢聽后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