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夫人這是不愛聽？”單姨娘的眼睛一番，嘴一撇道：“也是，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既然夫人您不想聽那我就退下了。你好好養病，省的老爺總說你病怏怏的。”

陸夫人指著單姨娘道：“你......”

剛想開口說兩句，就想到自己現在根本就不受老爺待見，平白的罵了她，說不得還要被老爺訓斥。

單姨娘也很是知趣，一甩帕子轉身就走，臨出門前還不忘說一聲：“回去得好好洗洗澡，換換衣服，這一身的藥味真是晦氣。”

站在外間的知魚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本想上去與單姨娘爭辯兩句，但一想到自己夫人的性子，說不得要為這事挨罵也便住了口。

“夫人，這單姨娘未免也太過分了吧。前兩天您病著的時候她不說來探望，結果這剛一得寵就跑到咱們院子里來耀武揚威。您聽聽她方才說的話，是一個妾室敢對大房說的話嗎？”

“好了。”病床上的陸夫人白著一張臉，訓斥著為自己說道的小丫鬟：“你一個丫鬟的身份，怎能妄議主子呢？”

“婢子也是心疼夫人，老爺不來，她們這些人都狗眼看人低，一個個跑來作踐您。”小丫鬟說著說著眼眶紅了起來。

“說到底都是我自己沒本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不要理她就好了。”陸夫人并不是全然懦弱的性子，只是想到陸鎮安對自己的態度。

若是自己真的拿起架子來懲治單姨娘，陸鎮安必然看在她娘家無依無靠的份上更加憐憫她一些。反倒是對自己有了忌憚的心思。

她的心中到底還是掛念著當年的青梅竹馬的情意的，不想看到陸鎮安同自己真的走到反目成仇的那一步。

知魚雖有心為陸夫人打抱不平，但在她本人三番五次的明令禁止下也只得作罷。

這樣又過了幾日，單姨娘幾乎每一天都要來這西跨院走上一遭。不請自來，說上幾句膈應人的話，就想著陸夫人日子不好過。

由于陸夫人房里伺候的人手少，她又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讓身邊的人將單姨娘來自己的房間的事情透露出去。所以天天來看望母親的陸婕鳶竟然一點都察覺不到。

直到有一天，陸婕鳶想著母親這兩日食欲不振想著帶蘭香到廚房取些食材，自己要親手給母親熬一碗開胃的湯。

結果人剛一走到廚房的拐角處，就聽見兩個小丫鬟在那里嚼舌根。

一個鵝黃色衣衫的小丫鬟道：“西跨院的那位婦人最近病的不輕啊，每天房里的人都來煎藥，這么些日子了都不見好。”

粉衣丫鬟摘著菜，聽到這話不由得聲音壓低道：“那位婦人的院子少有人手伺候，那天我見知魚遲遲沒有來拿藥，就想著給她送過去，結果剛一進院子，你猜怎么著？”

“出什么事了？”黃衣小丫鬟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聽見雪園的那位姨娘正在房間里說話，似乎沒說什么好話呢。”粉衣丫鬟一臉知道秘聞的得意。

“啊？她一個姨娘敢對正室說不敬的話？”粉衣小丫鬟似是不信。

見有人質疑自己，黃衣小丫鬟不由得嗓子拔高道：“你別不信，我親耳聽到的。說什么幸虧二小姐嫁入了皇宮，要不然就讓大小姐連累了名聲。還說了好些不中聽的話呢。我在門口聽得一清二楚。”

“啊？不能吧？單姨娘一個妾室敢這么猖狂？”粉衣小丫鬟還是有些不信。“難道夫人就一直沒出聲讓單姨娘罵了去？”

“恩......我是沒聽到夫人開口。我也不知道夫人為什么不和單姨娘爭辯。”黃衣小丫鬟道。

“我就奇怪了，夫人堂堂一個正室，怎么會被單姨娘壓得死死地。”

“這些深宅大院的事，誰有能完全明白呢？”

站在角落的陸婕鳶怒火蹭的一下就冒上來了，單姨娘竟然到過西跨院？還辱罵了母親？為什么她一點都不知情。

想到母親那與世無爭的性子，當下了然。定然是她吩咐的人不要將事情泄露出去。怕自己擔心她。

可正室就是正室，妾就是妾。從古至今還沒有一個妾室能爬到正室的頭上作踐正室的例子。

既然單雪梅拎不清，那自己就讓她張張記性。

蘭香在一旁看著小姐的臉色變了又變一時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

就見陸婕鳶一轉身出了廚房，大步流星地直奔雪園而去。

“小姐，你要去哪兒呀？”蘭香在后面小跑著。

“我去替母親教訓教訓那個不動禮法綱常妾室！”陸婕鳶的話隨著被風一起淹沒在空氣里。

已經立了冬，天氣漸漸冷了起來。陸婕鳶向來是畏冷的，不過今日聽說那件事竟然渾身上下好像著了火一樣熱切起來。

雪園的門前有兩個小丫鬟守著，她們看見陸婕鳶怒氣沖沖地往這邊趕也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其中一個稍微穩重一點的小丫鬟忙用胳膊肘懟另一個小丫鬟道：“大小姐這架勢空恐怕不妙，你快進去通知一下姨娘。”

那個稍微小一點的丫鬟聞言趕忙開門進去稟告。

“大小姐，您今日怎么有空來雪園？”守在門外的小丫鬟笑著道。

“讓我進去，不想為難你們下人。單姨娘自己做的事自己就該有準備！”陸婕鳶看也不看小丫鬟，一腳踹開了雪園的大門。

丫鬟自然是不能放陸婕鳶進去，急忙伸手就要去攔，可是蘭香也不是吃素的。手一伸就將小丫鬟攔了下來。

“方才我們姑娘的話你也聽到了，要是不想受到牽連就乖乖待在這里。”

蘭香的話果然將小丫鬟震住。害怕自家小姐吃虧，蘭香便跟在陸婕鳶身后也走進院子。

“姨娘，姨娘，不好了。”小丫鬟跑進屋子里，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個趔趄。

生平最討厭人家叫自己姨娘的單雪梅瞪了一眼著急忙慌的小丫鬟。

“慌慌張張地做什么！急著趕去投胎啊！”單雪梅尖酸刻薄的本事在教訓下人方面毫不留情。

“呦，單姨娘好興致啊！大清早地就在這里調教下人了！”陸婕鳶自己挑了簾子走了進來。卻也不坐，居高臨下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單姨娘。

“今日是吹得那陣子風，將大小姐吹到我院子里了。”單姨娘抬眼看了一下陸婕鳶，口氣絲毫沒有變軟。反正現在老爺也不再，這小賤蹄子還在自己的地盤上，能奈她何？

“我聽聞單姨娘你這幾日連連到我娘的院子里去亂吣，所以過來問問姨娘有什么想法。”陸婕鳶對待這種人自然也不手軟。

單雪梅聞言心里也是一變，不過面上還是硬撐著道：“我原以為以她那樣懦弱的性子是不會對你說的，現在看來到是看走了眼。”

“我娘可沒告訴我，不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你做的事我當然會知道。”

見單雪梅一臉不知悔改的樣子，陸婕鳶原本想要小小警告她一下的想法就打消了，看來不給她點教訓，她就死豬不怕開水燙。

“大小姐想要怎樣？論理我也是你姨娘，你這樣擅自闖入我的院子恐怕不合禮法。”單雪梅望著陸婕鳶的眼神充滿不屑。

“禮法？原來你還知道禮法？那有那條禮法規定一個妾室能夠到正室面前耀武揚威，又有那條禮法規定一個出身紅塵的歌伎還能嫁入清白人家做姨娘的。跟我談禮法，你未免也太給自己臉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