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來后,衛生所內的情況終于有所好轉,可是因為已經有兩位村民離世,氣氛卻比之前更加沉痛了。
這一整天,葉涼煙他們三人忙的沒有停歇,受傷的人數又增加了不少,很快,衛生所內已經容納不下了。
村里的搜救工作還在繼續,可是由于剛下過大雨,到處都泥濘滿地,條件有限,搜救工作很難進行下去。然而粗略統計一下,失蹤人口至少還有十幾人,搜救是不能停的。
暴雨的侵襲過后,許多村民家里的房屋也遭了殃,他們無處可去,一時間,茫然和無助讓他們也都選擇來到了衛生所。
好在其他醫療隊到了之后,他們帶來的還有帳篷、食物等。衛生所前面的空地成了這些村民的臨時歇息地,可是這些還遠遠不夠村民們用的……
這件事也很快得到了社會上的廣泛關注,許多人慕名而來,捐款捐物。盛京醫院也在第一時間派遣了許多醫護人員帶著物資趕過來了,秦院長還親自下達了指令,讓所有人全力支持,救治這次的災區村民。
秦少卿接到江煜棠傳過來的圖片,他凝著眉,二話沒說,起身去收拾自己的物品,走過走廊后,他目光一閃,看到了正準備下班的寧瀟瀟。
腳步一轉,他走到她的身后,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走!”
“哎哎哎,去哪兒?”寧瀟瀟哇哇叫。
“涼煙那邊出事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
“醫院準備組織一些醫護人員過去,你跟我一起去。”
“啊?”寧瀟瀟震驚了。
“你啊什么啊?這次是個很好的機會,你好歹也是一名正式的護士了,災區現場救護對你的專業要求會更高,有助于提高你的業務水平。”
寧瀟瀟:“……”
她害怕地縮著脖子,“我可不可以……不去?”
“你說呢?”
“啊——”
她的哀嚎一點都沒得到同情,秦少卿毫不客氣地把她拎去收拾整理行李,兩個小時后,他們已經坐在去往災區的專機上了。
寧瀟瀟心里忐忑不已,不是她沒有同情心,也不是她不想去災區。而是她……實在是沒那個勇氣啊!
想想她這兩年的日子,簡直可以用痛不欲生來形容,她在學校時的學習就一般般,好不容易勉強沒有掛科留級,從實習期開始,她被分到了急診科之后,遇上秦少卿這個對專業有著幾近變態的高要求醫生,她這半吊子護士簡直都快被他罵死!估計要不是她是涼煙的好朋友,而秦少卿與江大少的關系不錯,她早就沒活路了。
可是沒想到啊,他居然要把她帶到災區!雖然她也很想救人啦,可她真怕到時候會出錯……
幸好,這一次與她一同去的還有許安靖,她是自愿報名參加的,寧瀟瀟看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許安靖,雖然她一臉平靜,也沒說話,但她心里忽然又安定了很多。而且想到那里還有涼煙在,她又覺得有點期待起來。
寧瀟瀟手指輕輕揪著許安靖的衣袖,“安靖,你要幫幫我……”
許安靖瞥她一眼,她當然也知道她的業務水平,“你放心,有秦醫生在,根本沒有姐發揮的余地。”
“嗚嗚,安靖,你還取笑我!”
醫院內,按說實習生每個月都會在科室輪轉一遍,直至工作幾年后才會定在某個科室。就連許安靖,葉涼煙都是這樣,可是寧瀟瀟自從實習期開始分到急診科之后,她這兩年一直都呆在那,醫院內早就傳瘋了,據說她是被秦少親自開口要求留下來的,這樣的“特殊待遇”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如今盛醫內,誰不知道秦少卿特意留下寧瀟瀟,只因為她的業務能力實在是讓人“驚嘆”,他的原話是:“像她這樣的水平,去哪個科室都是‘禍害’,急診科是個鍛煉人的好地方,就讓她在那學到點本事再說。”
這兩年,寧瀟瀟大大小小闖出來的禍不少,幸好都是沒有釀成大錯。否則醫院估計早就讓她圓潤地離開了……
一想到這些事,寧瀟瀟一張臉擰巴著,直到到了地方,看到比想象中還嚴重的災情,她的內心觸動了,原本的緊張焦慮都忽然消失了一樣。
這一次,帶隊的人是秦少卿,到了地點之后,他把所有醫護人員緊急召集了一下,讓邢子游說明了一下當前的傷者情況,然后很快分配工作,眾人全都忙碌起來。
葉涼煙很高興見到寧瀟瀟和許安靖,可是當前不是好友相聚傾訴的時候,三個人也只是在一起緊緊地擁抱了一下,接著就各自進行工作。
村里的高壓線也被暴雨和泥石流沖壞了,全村都斷了電,村長找人維修,一時半會兒卻沒辦法通上電的,到了夜晚,這里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四周一片昏暗。
村長組織村里的人都往衛生所這邊來,這里地勢高,離出事的地方距離也夠遠,相對來說安全很多,村民們到了這時候,一起同甘共苦,把家里能用的,能吃的全都帶了過來,只是蠟燭的數量有限,只能先緊著衛生所內使用。
這一整天,江煜棠也沒休息過。
他不會救治病人,但他可以去幫忙尋找失蹤人口,幫忙搬抬東西,幫忙搭建帳篷……他修長的身影在人群里穿梭,許多村民也都知道他是葉涼煙的丈夫,看著他儀表堂堂,卻沉穩有力地做這些事,很多村民都感動了,紛紛讓他歇一會。
到了夜里,氣溫下降了些,很多人都感覺到了冷,有的村民開始發燒,咳嗽,一時間病人的數量還在增加中。
這一晚,又是一個徹夜未眠之夜。
第二天,這里又來了一批人,他們帶來了很多吃、穿、用的東西,帳篷的數量也增加了不少,而且沒過多久,電就通了,眾人驚喜不已。后來才知道,這些人是江煜棠安排過來的,他還帶了自己的搜救隊過來,這些人都是專業人士,比村民們自己搜救要迅速有效多了,很快,那些失蹤的村民也被搜救隊找了回來,只是有的人因為被壓在泥石流之下時間太久,已經來不及了。
幾天之后,暴雨休止,天空放晴,太陽照在這片大地上,連日來的陰霾似乎都揮散了不少。
這里的情況終于得到了穩定和改善,受傷的村民都得到了很好的救治,其他受災的村民也開始各自回家,重建自己家的屋舍,有的受損太嚴重的,村長也在組織人統計,鎮里也下了文件通知,要求做好災后重建等一系列問題。
這幾天,葉涼煙等人都沒怎么好好休息過,每個人眼中的困倦都很明顯。
江煜棠找到正在值班的葉涼煙,伸手遞過去一個飯盒,“歇一會,吃點東西吧。”
葉涼煙剛檢查完一遍患者,走到椅子上坐下,這一坐,她全身都懶得動,“你吃了沒有?”
“我吃過了。”江煜棠打開飯盒,推到她面前。
葉涼煙提起筷子,卻沒什么胃口。
江煜棠來到她身后,伸手輕輕捏她的脖子,“是不是累了?”
“嗯。”
“我看這里的情況基本都穩定了,接下來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了。”
“是……哎,對了,你這幾天都在這里,工作怎么辦?”葉涼煙回過眸,她這幾天太忙了,即使兩個人每天都有見面,可是能說話的時間并不多。
“工作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江煜棠捏著她的雙肩,發覺她好像又瘦了些,也是,這幾天忙成這樣,又幾乎沒休息過,誰不瘦呢?
“那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下,“嗯,是要回去了。”
葉涼煙抿了一下唇,她也知道他是該回去了,這里的事原本跟他都沒關系的,她知道他是因為她才在這里逗留這么久,還捐錢捐物,找來許多專業的人員,而且他自己這幾天也忙的沒停。
她伸手拉開他的手,握了握,有些歉疚地道:“對不起,這幾天我太忙了……”
“你跟我道歉做什么?”江煜棠皺起眉,已經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沒錯,我確實是因為你才會做這許多事。但是這幾天下來,我忽然也發現了很多事。涼煙,我忽然懂了你為什么選擇做醫生,為什么要來這么偏遠的地方。”
“我們生活的地方,也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有這種經歷,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災難場面,覺得離我們的生活是很遙遠的地方,我最多會捐點錢。可是這一次,我親身經歷過,而這些,都是因為你,我應該感謝你,讓我有了這種體驗。也讓我發現我自己還可以幫助這些人……”
葉涼煙的眼眶微微濕了。
其實她真沒有他說的這么偉大,她想當醫生,只是想治病救人,不想讓有些人生病了都求助無門……
江煜棠微微一笑,手指在她眼角輕撫,帶著一絲眷戀,“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沒有話想跟我說嗎?”
“我……”葉涼煙吸了吸鼻子,輕笑,“等我這段時間忙過去了,我就回盛京一趟,可以嗎?”
“當然可以。”江煜棠低下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