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曦自知理虧，語氣放軟了些，“那是因為…因為我上都上去了，自己下來多沒面子。”

這個爛借口讓凌旭川也不禁失笑，若曦看他笑了也松了一口氣，“好了，我現在不也沒事。”

凌旭川沒好氣的看她，“下不為例，萬一有個什么不小心，傷心的永遠是關心你的人。”

“不會了。”若曦垂下了眼眸，心知她的這個行為過于任性。

就像她站在樓頂時，樓下真正擔心她的人寥寥無幾，她若是跳了下去，不過是讓這些人多了一些話料，而痛不欲生的，往往是愛她的人，她明白。

回到房間之后，若曦脫下外套，將手機拿了出來，冷恕的手機依舊無法接通，他們兩個之間好像突然間隔了很多東西。

準確來說，是冷恕的心里獨自忍受了太多，他沒說任何偏激的話，卻生生讓她感受到了難以跨越的隔閡。

若曦垂下了眼眸，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過，電話撥給了黎昕。

也許是巧合，黎昕接的很快，但并沒有說話，若曦站在窗前率先說道，“不好意思，又打擾你了，明天家里孩子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請個假。”

黎昕充滿期待提起的心一下子松懈了下來，悶聲應著，“知道了。”

失望的語氣讓程若曦反應不及，思忖片刻說道，“明天的假我會從今后的休假里扣除掉。”

一連四天休假，再加上黎昕失望的語氣，若曦有理由覺得是因為她休假過多讓黎昕有了憂慮。

黎昕聽了她的話微微皺眉，“我在意的不是這個，我有這么不近人情嗎？”

“不是……”若曦后面的話沒有說出口，黎昕是個仁慈的老板，這兩天是有些奇怪，但是她也不便多問。

掛了電話之后若曦反而松了一口氣，開始為明天的游樂園之行做準備，小羽不經常去那種地方，一定要讓他玩得盡興。

剛剛準備好，門鈴突然響了起來，若曦起身開門，許倩站在門口看著她，劈頭就是一句，“你昨天瘋了嗎？！”

若曦知道她說的是什么事，但卻一言不發，無言片刻，她回屋拿起外套，出門。

“你要帶我去哪？”許倩的手被若曦緊緊拉著，一路帶著她走出前院。

程若曦的手頓住，在馬路旁停下，轉身看著她，“去看冷老爺子。”

這么久的恩怨許倩放不下，但是過錯并不能全都怪在冷家頭上，冷老爺子如今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何時才能醒過來，他又何其無辜。

“我不去！”許倩甩開她的手，臉上的表情執拗，“就算他說的是真的，我的孩子也是因為他們的自私而遭遇了這些，我不可能會原諒他們的！”

許倩想到她幼小的孩子所遭受的一切，恨意就爬滿了她的臉頰。

程若曦的眼眸暗了下去，怔怔的看著她，“這么多年了，還不夠嗎？”

“除非他永遠也醒不過來！”

“媽！”若曦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仿佛陌生人一般。

許倩拉起程若曦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若曦，他躺在醫院不關我們的事，是報應，是害死你哥哥的報應……”

程若曦甩開她的手，痛苦得說不出話來，心仿佛揪在了一塊，眼淚仿佛有所感應，悄然無聲的墜落。

許倩看著她的樣子，不免有些心疼，擦著她臉上的眼淚，“我們不要管冷家的人，他們害死了你哥哥，現在又要害你，昨天你要是跳了下去，媽媽也活不下去了……”

若曦搖著頭躲開了她的手，眼淚從泛紅的眼眶不停滑落，表情恢復了平靜，“你眼里只有你多年前失去的兒子，怎么還能看到我的痛苦。”

許倩怔愣的看著她，“我知道你心里還有冷恕，可是……”

若曦冷笑著打斷了她的話，“重要嗎？！我恨不得，恨不得代替冷恕將這條命還給你，只求一個解脫。”

“若曦……”

若曦表情空洞的站在馬路旁，車不時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可她卻仿佛沒有感覺。

許倩將她拉了回來，若曦的眸子里滿是痛苦的掙扎，“你說昨天我想當眾跳樓是冷恕害的，你錯了，如果沒有冷恕，我真的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說完若曦沒再看她一眼，轉身往院子里走了過去。

許倩站在原地看著若曦的背影漸行漸遠，一臉沉重與糾結……

而這一切，都落進了馬路旁阿斯頓馬丁的主人眼里，車內死一般的寂靜。

許倩從凌家別墅離開時天已經完全暗了，回到家之后她坐在在沙發上暗自出神，冷老爺子出事的時候她匆匆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長期以來對冷家的恨意跟親生女兒的控訴讓她無比糾結，可是想到她的孩子，她又無法釋懷。

兩種矛盾的情感交織，讓她心力交瘁。

“噔噔噔……”三聲敲門聲響起，清脆簡短，將許倩的思緒拉了回來。

門緩緩打開，冷恕立在門口，深邃漆黑的眼眸毫無生氣的看著她。

“你怎么來了？”許倩盯著冷恕，剛剛問完就苦笑一聲，自問自答道，“你當然是為了冷老爺子的事我還問什么。”

冷恕淡漠的表情沒有變化，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片刻之后才輕啟薄唇，“我可以進去嗎？”

許倩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都這樣了，你還要進來？”

兩家的恩怨還沒有結束，又開始了新的糾纏不清，再固執的人，也會往后退了。

“可以嗎？”

冷恕沒有理會她的話，眼神空洞的望著前面虛無縹緲的空氣。

許倩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握著門把的指節泛白，最后還是沉著臉讓出了路。

“謝謝。”冷恕的聲音有些暗啞，腳步不緊不慢，但卻顯得沉重。

許倩關上門，看著站在沙發前的冷恕，“你已經進來了，可是，能改變什么？”

冷恕的眼眸低垂著，眼波流轉像是隱忍又像是傷痛的光，淡淡看了一眼茶幾，“冷家欠你孩子一條命？”

許倩微愣，毫不猶豫答道，“是！”

“你沒辦法成全我跟若曦也是因為這條命？”

“是！”

“就算他現在躺在醫院生死不明你也無法釋懷？！”

許倩的眼眶已經紅了，哽咽的聲音依舊堅決，“是！”

冷恕看著她的臉，忽的笑了，“好，我就把這條命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