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銘一言不發，沉默的氛圍在空氣中蔓延，冷氣升騰。
薇薇安嬌美的眸中泛著幾許淚光，她質問般啟齒：“你是喜歡若曦的吧，為什么還要趕她走？我知道，你們亞洲人的情感比較細膩，可是我還是不能理解。”
嘆了口氣，成銘佯裝輕描淡寫道：“是有怎么樣？我愛她，她并不愛我，我不該禁錮她的腳步。”
薇薇安愕然，真正從成銘口中聽到答案仍讓她心下刺痛，紅艷的唇微顫，她愴然一笑道：“那么請問，我還有機會嗎？”
成銘苦笑，愛上一個程若曦，已經讓他的心千瘡百孔，這一輩子，他不知道能否再愛上別人。
溫潤的眸望向窗外，清風吹拂著嫩綠的葉片，成銘一時晃神。
即便如此，他竟然還是義無反顧地松開了手，他忽地對自己的勇氣感到驚訝。
故事追溯到前幾天，凌旭川那日攜小羽過來，一片沉寂的黑夜，眾人已經睡下。
兩個男人坐在吧臺，桌上擺著威爾森提前準備的朗姆酒，濃烈而辛辣。
凌旭川淺淺啜著，忽地抬起凌冽的眸，視線定定地凝視著成銘，“回國對若曦更好。”
沒頭沒腦的話，落在成銘耳畔，卻清晰得有些尖銳，他猛地灌下一杯酒，滿口苦澀，“我知道。”
若曦的知名度已經打出去了。
可是在美國，除了底蘊強大的設計師，基本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和知名品牌簽約。
那些風靡各個國家的奢侈品，看似光鮮亮麗，內部卻盛行著許多歧視。
作為一個孤立無援的亞洲人，程若曦并不占優勢。
而回國卻不一樣，程若曦完全有能力開創自己的品牌，在廣大的消費者群眾中，她甚至可以再開創新的高峰。
除卻這些客觀因素，成銘更明白的是，他在程若曦的設計中看到了很多國內復古的因素。
背井離鄉，使這個柔弱的女人更多了幾分思鄉的情節。
她應該回去，無論是因為事業，還是因為感情。
凌旭川見成銘陷入沉思，心下有些不忍。
抿了抿薄唇道：“你跟著回去不就好了？牧氏也需要你，總是遠程操控，你也不覺得草率？”
成銘苦笑。
忽地凝視著凌旭川，“旭川，四年過去了，我以為我一步都沒有走，一直站在起點，可是其實我是在倒退。”
凌旭川沉吟不語，他聽得懂成銘的辛酸。
大口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
成銘的眼神迷離，“倘若四年前，我面對的是一個心碎的她，尚且還有機會，可如今她幾乎痊愈了，我卻深切地明白，無論有沒有冷恕，她都不會愛上我。”
深深地嘆了口氣，凌旭川深邃的瞳眸中閃過一道悲哀。
他輕輕地拍了拍成銘的肩，驀地起身。
“何必呢？”
“威爾森，麻煩幫我訂一下明早的機票。”
突如其來的聲響將成銘從回憶中拉扯回來。
他一頭霧水地轉頭，程若曦唇角掛著笑意，“成銘，你不用擔心了，我明早回去。”
仿佛法庭最終宣判一般，身上的大石沒了，成銘的心里卻空落落的。
他怔愣地點點頭，努力擠出一抹蒼白的笑意，“你終于想明白了。”
程若曦想明白了，自己呢？
成銘在心底默默質問。
次日一早，凌晨的洛杉磯尚且在沉睡之中，街道的角落中儼然可以看到幾個早起的少年，拖著滑板亦或者足球。
機場內，成銘和薇薇安并立站著，遠處程若曦消瘦的身影淹沒在人群中，逐漸走遠。
白皙如牛乳般的面龐忽地閃過一道異色。
薇薇安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把成銘向前一推，“你快去追她，就像電影里的情節那樣。”
周遭的視線一時匯聚，成銘覺得好氣又好笑，溫柔的大手撫上薇薇安柔軟的金色發絲，他淡淡道：“我不會去的。”
要么留下程若曦，要么看著她離去。
他早在最初的時候，就得到了兩個答案，倘若不能留下她，結局便已是注定的。
二十多年，薇薇安的心頭第一次籠上陰霾，忿忿不平的眼眸看著成銘，像是在看一個負心漢。
成銘苦笑著彈了薇薇安腦門一下。
忽地束手撇頭，佯裝不經意道：“不過另一件事，就是給機會那件事，我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真的？”興奮的加州少女驚喜地大叫，忽地撲進男人的懷中，“你再說一遍。”
看熱鬧的視線再度匯聚，成銘有些后悔，暈紅的臉龐板了起來，他摸了摸挺拔的鼻梁，“哎？我說什么來著？怎么忘了……。”
龐大的飛機穿行過密布的層云，從一座城市前往另一座城市。
程若曦側首望向窗外，洛杉磯的太陽已緩緩從地平線升起。
她知道，飛機再度落下的那一刻，又是一輪初生的太陽。
日子在倒時差的不適感逐漸過去，城市的一處公寓，程若曦獨自買回菜，駕輕就熟地關上門。
沒有成銘的日子，沒有薇薇安的日子，沒有威爾森的日子，她竟然比想象中更輕易地接受了。
叮鈴鈴，電話鈴聲猝不及防響起。
“喂，您好，是程若曦小姐嗎？”電話彼端傳來陌生的聲音，對方似乎很是激動，“我們是宏天電視臺的，想邀請您參加……”
掛斷電話，程若曦終于掩飾不住唇角的笑意，低聲對自己道了一聲“耶”。
宏天電視臺的王牌黃金檔，或許和曼迪脫口秀還不能相提并論，卻是在國內打下知名度的好機會。
次日傍晚，身著一襲蝦色衣裙的程若曦赫然出現在無數國人的視線中。
光影聚焦，屏幕前落下一雙冷冽深情的眸。
冷恕倒吸一口涼氣，握著遙控器的手因激動而不安地顫抖著，呼吸急促。
她回來了？
訪談進行得比想象中順利，主持人和嘉賓們對程若曦的設計和成就贊不絕口，突然，主持人拋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程若曦小姐，您的最新作品似乎和以往有所不同，這個作品的靈感是什么？網上有人說，好像是情傷？”